楼兰绿洲的夏日,太阳像个烧红的铜盘,挂在沙丘顶上,把水渠里的水晒得温吞。
沈清辞蹲在新开的水田边,手里捏着一把刚从江南运来的“耐旱籼稻”
种,指腹碾过饱满的谷粒,能感觉到里面藏着的韧劲——这是农官们试种了三年才培育出的品种,据说在沙质土里也能扎下根。
“沈先生,这土真能行?”
木卡姆大叔扛着锄头走过来,他脚下的沙土泛着浅黄,踩上去簌簌作响。
去年种麦子时,这片地还因为“保不住水”
被弃了,如今被沈清辞一眼看中,说“最适合试种新稻”
,老头心里总打鼓。
沈清辞从水渠里掬起一捧水,混着沙土搓了搓,土粒很快沉淀下去,留下一层细密的黏土:“您看,这土底下藏着黏土,能锁水。
咱们筑高田埂,再把水渠挖深些,保准能让稻子喝够水。”
他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指着不远处忙碌的人影,“您看孩子们都来了,咱们可不能输给他们。”
田埂上早已热闹起来。
学馆的孩子们挎着小竹篮,叽叽喳喳地聚在一块儿。
阿木穿着件洗得白的汉式短褂,是去年沈清辞送的,此刻正指挥着几个胡族少年用木铲平整田垄;灵儿梳着双丫髻,绳是阿依古丽公主送的胡麻线,她领着汉家小姑娘蹲在竹筐旁,往稻种里掺草木灰,动作轻柔得像在绣花。
“沈先生说,草木灰能防虫!”
灵儿举着沾满灰的小手,给身边的胡族小姑娘看,“我娘在江南种稻时,每年都这么做。”
那小姑娘叫阿依莎,是阿依古丽的表妹,汉语说得还不利索,却用力点头,指着水田边的骆驼刺:“这个……烧了,也能当灰?”
灵儿歪头想了想:“应该能!
沈先生说,植物烧成的灰都有用。”
两个小姑娘立刻拉着手,跑去薅骆驼刺,裙摆扫过草丛,惊起一串蚂蚱。
沈清辞看着这一幕,笑着对木卡姆说:“您瞧,孩子们哪分什么汉和胡?在他们眼里,能让稻子长好的,就是好法子。”
他拿起木铲,在田垄上划出浅沟,“来,咱们把稻种撒在沟里,盖上薄土,再浇点水,就等它芽了。”
木卡姆半信半疑地跟着学,粗糙的手掌捏着稻种,撒下去时却格外轻,像怕碰疼了它们。
胡族少年们见状,也放慢了动作,连最调皮的阿木,都蹲下身把撒歪的种子一颗颗捡回沟里。
阳光晒得人脊背烫,汗珠子滴进土里,洇出一小片深色的印记,却没人喊累——沈清辞说过,这稻子要是种成了,楼兰人冬天就能吃上“不用掺沙子的白米饭”
。
晌午时分,阿依古丽公主带着侍女送来凉茶和馕。
她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胡服,裙摆上用金线绣着稻穗图案,是苏织娘教她的新花样。
“沈先生,学馆的先生说,孩子们今天的功课都做完了,特意来帮忙的。”
她指着田埂上堆着的竹简,“这是他们写的‘禾’字,说要种出比字里画的更饱满的稻子。”
沈清辞拿起竹简,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认真。
有个胡族孩子把“禾”
字写成了骆驼的样子,旁边还画了个小太阳,底下批注着“长大”
。
他忍不住笑了:“这字写得好,有大漠的味道。”
阿依古丽蹲在灵儿身边,看她拌稻种:“沈先生,我让织坊的人织了新的麻袋,秋收时就能用来装新米了。”
她顿了顿,眼里闪着期待,“等稻子熟了,我能跟商队去江南吗?我想看看那里的稻田,是不是真像书上写的‘接天连叶无穷碧’。”
“当然能。”
沈清辞递给她一把稻种,“等你把稻穗的样子织进锦缎里,咱们就带着新米去江南,让那里的人也尝尝楼兰的收成。”
日头偏西时,三亩水田终于播完了种。
孩子们脱了鞋,光着脚在水渠里踩水,溅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