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染匠师傅拍着手笑,“娘娘这法子神了,比咱们试了十几次都强!”
正说着,外面传来喧哗声,是张婶带着几个农妇拎着篮子来了,里面装满刚轧好的棉絮。
“娘娘,陛下,您看这新棉多白净!”
张婶掀开布巾,雪白的棉絮蓬松得像堆云,“家里的姑娘说要学绣花,想用这棉线绣幅‘棉田晚霞’呢。”
林晚意拿起一把棉絮,指尖拂过,软得像触摸云朵,“正好,刚调好霞光色,让她们试试?”
她转头对萧彻道,“把那台新做的纺车搬出来,让姐妹们体验体验?”
萧彻早让人备着了。
没过多久,染坊院子里就热闹起来,农妇们围坐在纺车旁,手指穿梭间,棉絮渐渐抽出细长的线,绕在纺锤上,像把月光缠成了丝。
张婶的小孙女握着染好的霞光色棉线,在素布上歪歪扭扭绣了个小太阳,惹得众人直笑。
“这线真牢!”
有农妇扯了扯染好的棉布,“使劲拽都不掉色,比西域来的染料强多了!”
林晚意望着满院忙碌的身影,忽然想起去年冬天,萧彻在御书房里对着一堆染料图谱皱眉的样子。
那时他说,“总不能让咱们的棉织品,在染料上输给西域”
,如今染缸里的霞光流转,纺车转得欢快,倒真应了他那句话。
萧彻不知何时站到她身边,手里拿着块刚染好的霞光色棉布,边角还滴着水,在地上晕出小小的橙红印记。
“西域使团的屏风,用这个色?”
“嗯,”
林晚意接过棉布,对着光看,布面上的橙与紫像在流动,“再让绣娘们加些银线,像星星落在晚霞里。”
远处传来孩童的笑声,是村里的孩子循着染坊的香气跑来了,扒着门框看染缸里的颜色。
林晚意挥挥手:“进来玩啊,姐姐教你们染手帕!”
孩子们欢呼着涌进来,萧彻无奈地摇摇头,却让人取来小块棉布,剪成方巾递给他们。
不一会儿,院子里就飘起许多五颜六色的小手帕,有的染成了草绿,有的浸了鹅黄,像一群刚破茧的蝴蝶。
夕阳西下时,染好的棉布被挂满了院子里的绳子,风一吹,整片“霞光”
和“青草”
都在摇晃,与天边的晚霞相映成趣。
农妇们拎着自己纺的棉线和染好的布,笑着道别,说要回去教更多人。
萧彻看着林晚意帮孩子们晾晒小手帕,她的裙摆沾了点靛蓝,像落了朵蓝花,却毫不在意。
他忽然觉得,所谓盛世,或许就藏在这些琐碎里——染缸里的霞光,纺车上的棉线,孩子们手里的花手帕,还有她眼角眉梢的笑意,比朝堂上的奏折,更让人觉得踏实。
“在想什么?”
林晚意走过来,手里拿着块刚给萧彻染的方巾,靛蓝色底,边角绣了朵小小的棉铃花。
“在想,”
萧彻接过方巾,指尖触到她绣得细密的针脚,“该给这染坊起个名字了。”
林晚意歪头想了想,指着漫天晚霞和院里的棉布:“就叫‘映霞坊’如何?让每匹布,都映着咱们这儿的晚霞。”
萧彻点头,把方巾叠好放进袖中,“好,就叫映霞坊。”
晚风吹过,染缸里的水面又起了涟漪,像是在应和这个名字。
那些浸在水里的棉布,正悄悄吸饱颜色,等待着被织成衣裳,被绣上图案,走向更远的地方,把这里的霞光,带到更多人的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