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的指尖在琉璃灯柄上微微发颤,青衫下摆被夜风吹得掀起一角,露出绣着云纹的皂色中衣——这是皇后宫中掌灯局的制式。
苏锦言垂眸扫过那抹云纹,又抬眼去看灯壁上的缠枝莲。
莲瓣纹路与她十二岁那年在皇后寿宴上见过的鎏金烛台如出一辙,连花蕊处那道极细的划痕都分毫不差。
“掌灯局的刘公公亲自教过我,”小太监突然开口,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琉璃灯最怕骤冷骤热,得用温酒浸过的帕子擦。”他捧灯的手往前送了寸许,火苗晃了晃,“皇后娘娘说,这灯照着药经最是清楚。”
苏锦言伸手接过,指尖触到灯身时被烫得一缩。
原来灯壁夹层里竟埋着炭屑,表面温凉,内里却烧得滚热。
她垂眼盯着跳动的火苗,忽觉那幽光像极了前世地牢里,嫡姐苏若雪举着的火把——当时她被锁在铁柱上,火把映得对方眼里全是笑意:“锦言妹妹,你娘的医经,我替你收着。”
“替我谢皇后娘娘。”她将琉璃灯轻轻搁在案头,烛火映得她眼尾微红,“夜深露重,小公公且去前院喝碗姜茶再回。”
小太监退下时,秦九的影子从院角闪出来:“这灯有问题?”
“没问题。”苏锦言用银针挑了挑灯芯,火星溅在“默”字竹签上,“有问题的是,有人急了。”
第二日卯时三刻,赵德昭的马车停在济世庐后巷。
老尚书裹着灰鼠皮斗篷,靴底沾着未化的霜,手里攥着个用油纸包了三层的纸卷。
门房要接,他却摇头,亲自递到苏锦言面前:“昨夜皇后召见,密旨。”
纸卷展开时,墨迹未干,“苏氏”二字被重重圈起,旁注“今后宫中、诏书、典籍,不得直呼其名”。
苏锦言的指腹擦过“逾矩”二字,想起前日在太医院密室里,陈松年藏在医经夹层的名单——上头第一个名字,就是皇后母家的表亲。
“老大人为何送来?”她抬眼问。
赵德昭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三日前在丹墀下,新帝冷着脸说要彻查药册时,是眼前这女子站出来,说“太医院的墨,该掺点百姓的血”。
又想起昨日在城隍庙,他亲眼看见个瞎眼老妇摸索着往药锅里添药,嘴里念叨:“苏娘子说过,治寒症要加三片生姜,我数着呢,一片,两片......”
“老朽活了七十岁,”他颤巍巍抚过纸卷边缘,“头回见有人能让百姓把药锅供在堂屋。
这禁的是名,可......“他忽然笑了,眼角的皱纹里泛着水光,”可百姓的嘴,堵不住。“
苏锦言将纸卷投入炭盆。
火焰舔过“逾矩”二字时,她转身取出母亲遗留的药签筒。
竹节被摸得发亮,轻轻一摇,“默”字竹签“咔嗒”落出。
她将竹签插在香炉旁,晨雾里,那抹墨色像道无声的剑。
第三日辰时,苏锦言带着弟子去西市义诊。
往常围上来的百姓会喊“苏娘子早”,今日却静了片刻,有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突然拔高声音:“那位大人早!”众人哄笑,却又跟着喊:“那位大人早!”卖糖葫芦的老张头挤进来,往她药箱里塞了串山楂:“我孙女说,这是给无名先生的。”
杜仲在河阳主持医师考核时,正遇上考官刁难考生:“三焦辨证新法是谁定的?”考生攥着考题,额角冒汗。
考场外突然涌进几十个百姓,挑菜的农妇举着菜篮子喊:“我们知道是谁!”卖豆腐的汉子拍着案板:“偏要说!
是苏......“他突然顿住,咧嘴笑,”是那位不能说的活菩萨!“
哄笑声里,杜仲望着考生突然挺直的腰杆。
那少年抬头大声道:“是救过我阿娘命的人!
是在瘟疫里背我妹妹去药锅前的人!“考官要斥,却见百姓们自发围成圈,有人举着药渣包,有人捧着晒干的野菊,齐声念:”她不在名册里,但在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