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未褪的山坳里,苏锦言蹲在青石板上,指尖捏着半片焦黑的陶片。
陶片边缘还沾着炉灰,是前日猎户从熔炉遗址捡来的——那炉底残渣里,地髓汞与乌头碱的结晶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像极了前世她跪在母亲床前时,看见的毒血凝结的颜色。
“姑娘。”老药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怀里抱着个新编的竹篓,竹篾还带着青竹的清香,“那猎户已经走了。
小老儿按您说的,往他包袱里塞了把野山参。“
苏锦言起身,指腹蹭过陶片上的裂痕。
前世她总想着亲手撕碎仇人,如今才懂,让血债自己浮出水面,才是最狠的刀。“他是矿工遗孤,认得出矿脉纹路。”她将陶片放进竹篓,又添了株刚采的苍术,“说山鬼托梦,是要断了追查的线头。
这天下的苦,该由天下人自己看。“
老药农浑浊的眼忽然湿了。
他原是苏夫人当年救过的采药人,此刻望着姑娘垂落的发尾,恍惚又看见那个抱着药箱在山间奔走的身影。“姑娘,您这是...”
“我在给毒找条路。”苏锦言替他理了理被山风吹乱的布巾,“一条从炉底到朝堂,从死人到活口的路。”
三日后的药王谷,杜仲的指尖在验毒铜针上凝了层薄汗。
熔炉遗址的残渣在铜针下泛起紫斑——地髓汞的冷毒混着乌头碱的热燥,正是当年苏夫人尸检报告里记载的配比。
他猛地推开济世庐的木窗,山风卷着药香灌进来,撞得案头的《毒经》哗啦翻页,正好停在“慢性毒·混合篇”那章。
“首使!”巡药队的小徒跌跌撞撞跑进来,腰间的铜铃叮当作响,“山下茶棚里都在传,说御药房的丹炉不是炼丹是炼毒!”
杜仲握紧铜针,针尾的红绳勒得虎口发疼。
他想起前日苏锦言留下的药篓,想起她教他们认地脉时说的话:“药气能治病,也能说真话。”此刻真相从地底下翻上来,带着腐土的腥气,却比任何药方都更让人血脉偾张。
金銮殿的地砖被朝臣的靴底磨得发亮。
赵德昭拄着乌木拐杖立在丹墀下,杖头的云纹与御案上的玉佩拓片交叠。
他身后四个小吏抬着口黑箱,箱盖一掀,泛黄的纸页便如蝶群般涌出来——那是从各地药庐堂收来的《毒壤避行指南》批注本,边角的血字、泪痕、烧痕,在晨光里触目惊心。
“陛下!”赵德昭的声音像破了的铜锣,震得殿角的铜鹤都晃了晃,“这些不是医案,是万民的状纸!”他颤抖着捡起一页,纸背还留着孩子的指印,“这页写着,某村三户咳血而亡,官府说是时疫——可时疫怎会只挑挖过矿的人?”
皇帝的龙袍被攥出了褶皱。
他盯着黑箱里的纸页,忽然想起惠嫔临终前的疯癫模样,想起东宫送来的清心丸。“传旨!”他拍案的手在抖,“着大理寺查封御药房,所有药工......”
“且慢。”
萧无衍的声音像块冰,从殿门处滚进来。
他玄色朝服上还沾着北境的雪,腰间的玄铁剑擦得发亮,“现在动手,只会惊了背后的大虫。”他走向御案,指尖划过玉佩拓片上的云雷纹,“儿臣已命北境医师队伪装成药材商队,在边境设了套。”
秦九从殿外闪进来,手里捧着个密封的檀木盒。
打开来,石脂粉的腥气混着汞毒的甜腻涌出来——三百斤地髓汞原矿在盒里泛着幽光,“王爷料得准,他们果然贪着这毒的利,派了官矿的驼队来接。”
皇帝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望着盒里的矿砂,又望向萧无衍眼底的冷光,忽然明白这个儿子要的不是一时的痛快。“你要的是......”
“让天下人看清楚。”萧无衍将檀木盒推到御案中央,“毒从矿山来,过御药房的手,最后......”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下噤声的朝臣,“流进该流的地方。”
深山草庐里,苏锦言将母亲遗留的《药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