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伯踩着青石板路往前悦来客栈,见后厨烟囱正冒起笔直的烟,知道萧丰又在练早功,那小子总说“早起炒的菜,火气都比旁人旺”。刘伯脚步没停,心里却盘算着:小九该有了自己的院子了,往后教徒弟、试新菜,总该会自在些,不用再惦记着张府的门禁时辰。
这念头不是凭空来的。刘伯瞧着陈小九从早忙到晚,糖坊、酒肆两头跑,夜里还得回张府歇脚,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大前天蹲在灶房帮着添柴,他看着陈小九盯着糖块看,眼神亮得像星子,却在听到张府打更人敲过二更时,又默默收起,忍不住提了句:“小九啊,你这名气越来越响,总住别人家里,针头线脑的事都不方便,不如寻处宅子?”
陈小九当时正盯着糖坊送来的新糖看,那糖块剔透得能映出人影,闻言手里的糖块放下。住张府这些日子,老太太总把他当亲孙儿疼,张老爷也常拉他讨论生意上的一些经验,出门在外的一些门道,确实一点也没有把自己当外人,不过自己总归是要走出去的。
“伯说得是。”他应了声,第二天一早就去找张老爷。
张家,张老爷正对着账本摆算筹。见陈小九来,他放下算筹笑问:“小九寻我有事?让我猜猜,莫不是在家里住不惯了?嗯这样吧,我杂货铺旁边有处宅子,前店后院带跨院,去年刚翻修过,正好空着。你若不嫌弃,拿去住便是,房契你跟管家去里正那里更改一下户主。”
“这可使不得。”陈小九连忙摆手,“晚辈怎能平白受您如此重礼?还是按市价算吧,您肯割爱,晚辈已感激不尽。”
见他态度坚决,张老爷叹笑:“你这性子,比长安那些酸儒还执拗。我就知道你不会白要,你给二十贯,院里那套梨木桌椅,还是去年新打的,你也用不着去置办。”
陈小九应下,跟着刘管家去里正那里交割。里正的桌子上铺着泛黄的地契,毛笔蘸着朱砂在契尾画押时,陈小九看着自己的名字落在“买受人”一栏,指尖竟有些发烫。走出里正家时,阳光正好,刘管家笑着递过一串钥匙,铜环相撞叮当作响:“小师傅往后就是镇上的正经住户了,这宅子带两进院,后院那棵老槐树,夏天能遮半院阴凉,树下还能摆桌喝酒呢。”
接下来几日,镇上的人都瞧见,刘伯领着个泥瓦匠在杂货铺旁的院子里忙。泥瓦匠按着陈小九的意思,在后院砌了口新灶,灶台比寻常的高半尺,说是“炒起菜来省劲,不用总弯腰”;烟囱砌得笔直,还加了个拐,说是“烟不呛人”。路过的脚夫探头看:“老刘,这是小九师傅置办宅子了?”
刘伯笑得合不拢嘴,露出两排黄牙:“是我家小九师傅要在这置个窝。”
陈小九自己也没闲着。他去杨师傅的铁器铺,订了两口铁锅,大的宽两尺半,能炖整只羊,小的宽一尺多,适合快炒,锅沿都磨得溜光;又去柳师父的木匠铺,挑了个风箱,拉起来“呼嗒呼嗒”响,风力比酒肆那只匀实,柳师父拍着胸脯保证:“这风箱,拉十年都不坏!”
转身进了杂货铺,他买了陶碗、竹筷、粗布被褥,连墙角的夜壶都挑了个带缠枝莲纹的,说是“看着顺心”;最后去布店扯了几尺青布,又买了几块半旧的皮裘,找镇上的裁缝:“给我和刘伯各做两身衣裳,耐脏些的,最好是斜纹布,经磨。”
王裁缝量尺寸时啧啧称奇,软尺绕着陈小九的腰转了一圈:“小师傅这是要扎根镇上了?前阵子还听人说你是云游的道士呢,带着个破布包就来了,这才多久,连宅子都置下了。”
陈小九笑了笑没说话回家了。他摸着怀里师傅的玉碟,看着这院子里的灶、锅、风箱,还有刘伯忙前忙后的身影,让他忽然觉得,这里或许就是“能扎根的地方”——不用再颠沛流离,不用再对着别人的屋檐低头。
搬家那天,天刚蒙蒙亮,刘伯就领着两个伙计来搬东西。张老爷特意派了辆马车,车厢铺着厚毡子,把陈小九的包袱,连带着糖坊送来的两罐新糖,都装得满满当当。老太太拄着拐杖来门口送他,往他手里塞了个红布包,布面上绣着朵牡丹:“老婆子腿脚不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