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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张老爷摆手,语气笃定,我货栈有二十多个护院,都是跟了我十年以上的老弟兄,知根知底。调十个过来守着糖坊,昼夜轮班,再让账房给他们加两成月钱,保准尽心。货栈那边我再招几个新人,不碍事。在他看来,雪酿糖是眼下最要紧的根基,得先紧着这边。
刘伯给萧丰夹了个饺子,忽然问:咋没见府上主母?今儿除夕,该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才是。
张老爷脸上的笑淡了些,筷子在碟子里顿了顿:内人五年前染时疫去了。大儿子在国子监读书,得正月初一才放假;就剩蓉娘跟着我,平时在长安大兄家,跟堂姐们一起念书学账,年底才接回来。老太太住不惯长安的高楼,总说镇上空气养人,就留在老宅了。
刘伯忙道:是我多嘴了......
不妨事。张老爷摆摆手,夹了块糖糕给蓉娘,如今心思都在孩子们和生意上,其他的也看淡了。他看了一眼蓉娘,又看了一眼陈小九,笑着说,如今蓉娘都快十一岁了。
刘伯接过话头,跟着笑:是啊,小九过了年都十四了,也是半大的小子了。
陈小九正夹着饺子沾着醋,闻言差点抖落——
???
外面忽然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有什么东西在炸响。萧丰耳朵尖,一下子跳起来:是镇上后生在烧竹子!咱也去凑个热闹!
他拉着陈小九和蓉娘就往外跑,鞋踩在雪地上深一脚浅一脚。院门口的空地上,几个半大的后生正围着一堆青竹烧,竹节遇热爆裂时溅起火星,映得夜空通红,像开了片烟花。
萧丰喊了声,等着!
不一会儿从客栈后面拉出一捆竹子,是早就备好的,也往火堆里一扔,声更响了,吓得蓉娘捂着耳朵笑,细雪落在她发间,像撒了把碎银。
陈小九望着跳动的火苗,火星子顺着烟往上飘,像无数只萤火虫。他忽然想起诗里的爆竹声中一岁除,原来没有火药的年代,新年的声响是这般质朴又热烈,带着股生生不息的劲儿。
回到堂屋时,张老爷和萧掌柜已经准备起身告辞。后天大兄回来过节看老母亲,张老爷拍了拍陈小九的肩,小九你得空就过我家来,正好让大兄跟你聊聊。
送走客人,陈小九回头看条案。师父的牌位旁,那首《元日》的墨迹已干,在烛火下泛着光,像块小小的牌匾。刘伯高兴热烈,脸上像落了层金粉:小九,你这诗里说春风送暖,我看呐,咱的好日子,就跟着这春风来了。
陈小九望着窗外,听着噼里啪啦不断的声音,他忽然觉得,不管是文抄公还是啥,只要能把日子过好,能对得起师父的嘱托,能让身边的人安稳,就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