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给你听听……”
他清了清嗓子,把“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四句念了出来,念到“总把新桃换旧符”时,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张正鹤放下筷子,手指在案上轻轻叩着,发出笃笃的轻响:“‘总把新桃换旧符’,这句尤妙。既应了除夕的景,又藏着辞旧迎新的意,透着股向上的劲儿,不像个少年人能作出来的。”
陈小九心里咯噔一下,手心瞬间冒了汗,刚想解释是“听来的”,张子拓墨忽然叹了口气,放下筷子:“伯父有所不知,国子监的教授也给我们布置了作业,要写首新年诗,我和大兄正愁着呢,写了好几首,都觉得差点意思。”
“哦?”张正鹤看向两个子侄,眼里带了点笑意,“你们有何思路?说来听听。”
张子墨拱手道:“侄儿想从‘守岁’入手,写阖家团圆之意,拟了句‘烛影摇红守岁阑,爆竹驱年护世间’,只是总觉词句平淡,少了些新意,像嚼蜡似的。”
“我也本想写爆竹、屠苏这些意象,”张子拓苦笑,手指挠了挠头,“可听了小九这首,倒觉得自己那些想法都落了俗套,什么爆竹声声催旧岁,屠苏浅浅醉流年。跟‘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比,意境差远了。”
张正堂拍着陈小九的肩笑道:“这有何难?让小九给你们指点指点。他能作出这般好诗,定有高见。”
陈小九顿时坐不住了,屁股底下像垫了针毡,这哪是指点,分明是赶鸭子上架。他端起茶杯抿了口,滚烫的茶水烫得舌尖发麻,脑子却飞速转着:“其实晚辈也是瞎写的,当不得真……”
“瞎写能写出这般佳句?”张正鹤显然不信,眼神里带着探究,“我看你对诗道颇有见地,不妨说说,作诗最要紧的是什么?”
总不能说“意境”、“格律”这些后世概念吧?陈小九定了定神,想起前世背过的诗话,又想起灶房里的烟火气,忽然有了主意:“晚辈觉得,作诗如做菜,得有真味。就像炒腰花,不能光靠调料堆,得把腰花的鲜嫩炒出来,火候差一点就老了,调料多一点就盖了本味;写诗也一样,辞藻再好,对仗再工整,没有真情实感,也像嚼蜡,品不出滋味来。情境融合,佳句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张正鹤先是一愣,随即抚掌大笑:“好个‘作诗如做菜’,佳句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你这前一句比方虽俗,却透着真道理!后一句却是真真切切的道出了作诗的真谛!子拓、子墨,听见了吗?你们就是太执着于平仄、对仗,反倒忘了‘情境融合’这句话,写出来的诗像摆好的冷盘,好看却不暖心。”
张子拓和张子墨红了脸,起身对陈小九作揖:“小九兄高见,我等受教了。”
“不敢当。”陈小九赶紧摆手,耳朵都热了,“其实晚辈也是随口胡说,哪敢当‘高见’二字。”
“你这可不是胡说,”张正鹤拿起筷子,又夹了块腰花,“就像这菜,火候到了,滋味自然就出来了;诗也是,情到了,句子自然就顺了。二弟,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张正堂连连点头:“大兄说得是!小九这孩子,看着年纪小,我看懂的道理比咱也不差。”
菜一道接一道地上,萧丰的手艺确实长进不少。糖醋鱼酸甜得宜,鱼肉嫩得像豆腐;红烧肉酥烂不腻,筷子一挑就能夹起,连肉皮都透着亮;最绝的是道炒三丝,笋丝、木耳丝、肉丝切得粗细均匀,混在一起,脆嫩爽口,带着锅气的香,连张正鹤都多夹了几筷子,赞道:“这火候掌握得真不错,比长安西市的酒肆馆子强太多了。”
“这炒菜的法子,当真是你琢磨出来的?”张正鹤看向陈小九,眼神里多了几分认真,“我在长安吃过不少馆子,都是炖煮蒸炸,这般快炒的,倒真是新鲜。”
陈小九老实回答:“是偶然悟出来的,想着火大些,菜熟得快,说不定能留住鲜味,没想到能入伯父的眼。”
“偶然?”张正鹤摇头,指尖在桌沿轻轻划着,“我在吏部见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