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九心中一动,连忙道:“大人思虑周全。柳师傅常说,手艺若只藏在自己手里,那就死了,能让更多人学会,才是真本事。他定然乐意的。”
御史满意颔首:“好。此事便托付给文林郎,回头你与柳师傅细说,若他应允,可先造百十个新风箱,由官府出面收购。所需木料、工钱,会相应支取,不能亏待了匠人。”
张正堂躬身应道:“下官遵命。定当妥善安排,不辜负大人嘱托。”
杨铁信听得眉开眼笑,搓着手道:“这下好了,柳老哥的手艺也能派上大用场了。”
待小吏画完,御史又在铁匠铺里转了转,看到墙角堆着不少打好的铁锅,拿起一口掂量了掂量,赞道:“杨匠人手艺确实扎实,这铁锅壁厚均匀,边缘光滑,难怪能炒出那般鲜美的菜。”
杨铁信嘿嘿一笑:“都是小九教我的法子,内里打磨光滑不易粘,外头留些纹路好握稳。”
“连铁锅的细节都考虑到了。”御史感慨道,“看来宣德郎不仅善思,也善教。”
一行人离开铁匠铺时,街上的百姓更多了。
见御史大人脸上带着笑意,大家也渐渐放开了些,有人小声议论:“看来杨铁匠的手艺,连大官都瞧上了!”“还是陈小哥厉害,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多本事!”
从铁匠铺出来,顺着青石板路往镇西头走,不多时便到了柳师傅的木工坊。坊门敞开着,里面堆着不少长短不一的木料,空气中弥漫着松木与桐油的清香。柳师傅正在组装一个风箱。见张正堂一行人,起身迎接。
张正堂指着御史介绍:“柳老哥,这位是京城来的御史大人,特意来瞧瞧你做的风箱。”
柳师傅一听“御史大人”四字,忙敛了笑容,规规矩矩地躬身行礼:“草民柳长青,见过大人。”
御史连忙扶起他:“柳师傅不必多礼,本官是来见识你的手艺的。杨匠人说,镇上铁匠铺用的新风箱都是你做的?”
“是,是小的做的。”柳长青引着众人往坊内走,指着墙角堆着的几个半成品风箱,“这便是还没完工的,小师父画了图样,我照着打磨木料、凿榫卯,再配上活门拉手,就成了。”
陈小九走上前,指着一个快完工的风箱道:“柳师傅做的东西最讲究‘严丝合缝’。您看这连接处的榫卯,不用一根钉子,全靠木料咬合,却比铁钉钉的还结实。”他伸手推了推风箱的侧板,纹丝不动。
御史俯身细看,只见风箱的木架接口处平整光滑,榫头与卯眼严丝合缝,连一丝缝隙都找不见,忍不住赞道:“好手艺!这般精细的榫卯,没有二十年功夫练不出来吧。”
柳长青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大人过奖了。做木活就像做人,得实在。这风箱要天天拉拽,若是榫卯松了,用不了几日就得散架。我选的木料都是干透的老榆木,不怕潮、耐磨损,就是多费些功夫刨光打磨,也得让它能用上个十年八年。”
说着,他拿起一把特制的木锉,在风箱的拉杆凹槽处细细打磨:“这拉杆来回动,凹槽得磨得溜光,不然拉起来费劲,还容易磨坏。小师父说,要‘省力’,我就琢磨着把凹槽打磨得像镜面一样,再擦上些桐油,滑得很。”
御史看着他布满老茧的手,指节粗大,却异常灵活,每一下打磨都恰到好处,心里不禁生出几分敬意:“柳师傅做活如此用心,难怪这风箱好用。”
“都是小师父的图样想得周到。”柳长青不忘提陈小九,“我起先还犯嘀咕,照着做了才发现,果然比老样式好用十倍。”
陈小九笑道:“我只是纸上谈兵,真正把想法变成实物的,还是柳师傅。您在木料上刷的这层漆,防潮又耐磨,也是巧思。”
“这是用桐油加了点松香熬的,”柳长青解释道,“镇上潮,木料不经晒,刷上这个,既能防蛀,又能让木架更挺实。都是老法子,不值一提。”
御史拿起一个做好的风箱木架,掂了掂重量,又轻轻敲了敲,声音清脆:“这木架看着厚实,却不笨重,可见你对木料的取舍极有分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