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中饥,至有鬻男女者”,不是冰冷的文字,而是活生生的苦难。
“您看,”刘伯指着前面街角,“那卖柴火的小姑娘,听说去年还是跟着爹娘的,今年就只剩她一个人了,爹娘都没了。这世道,能活下去就不易了。”
陈睿望着那小姑娘单薄的身影,心里渐渐松动。
他知道,自己无法改变这个时代的规则,但至少可以让遇到的一些人,日子好过些。
“那……就去看看吧,”他低声道,“最好是年纪小些的,性子老实本分的。”
刘伯脸上露出笑意:“哎,这就对了。西市的口马行里,最近来了不少受灾逃难的,咱们去瞧瞧。”
口马行在西市的西南角,与绸缎铺、珠宝行隔着两条街,这里专做人畜买卖,远远就能闻到一股混杂着汗味与牲口粪便的气息。
行里用木栅栏隔出一个个格子,里面或站或坐地挤着些人,大多面黄肌瘦,眼神麻木,见有穿着整齐的人走过,栅栏后的人贩子便像嗅到血腥味的狼,纷纷涌上来。
“这位郎君,看看我这姑娘,才十岁,手脚勤快,会缝补浆洗!”
“买个小子吧!这娃才十岁,能放牛能劈柴,力气大着呢!”
“新到的女子,识得几个字,给郎君当个丫鬟正好!”
喧嚣的叫卖声里,陈睿只觉得心里发堵。
他别开脸,不去看那些伸过来的枯瘦手掌,只跟着刘伯往前走。
忽然,他瞥见最里面的栅栏里,缩着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男孩约莫八九岁,女孩更小些,也就六岁的样子,两人紧紧靠在一起,男孩用破袖子给女孩擦脸,眼神里满是警惕,却没有其他孩子的怯懦。
旁边还有个妇人,看见来人眼神放光。
“郎君!郎君!老婆子我会做饭,洗衣,会针线,求贵人收留!”
“这几个是怎么回事?”陈睿停下脚步,指着栅栏问旁边的人贩子。
人贩子是个满脸横肉的汉子,见他问起,连忙笑道:“郎君好眼光!这娘仨是一家,庆州逃荒来的,男人在前年没了,剩这婆姨和两个娃娃卖身为奴。那小子叫石头,力气大,能干活;丫头叫丫蛋,虽然小,却机灵得很。一起买走,只要十三贯钱,划算得很!”
陈睿走到栅栏前,蹲下身子。石头立刻把丫蛋护在身后,瞪着眼睛看他,像只护崽的小狼。
丫蛋却从哥哥身后探出头,怯生生地看了陈睿一眼,又飞快地缩了回去,小手紧紧抓着石头的衣角。
“你们愿不愿意跟我走?”陈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些,“我家有饭吃,有干净的衣裳穿,不会打你们,也不会骂你们。”
石头抿着嘴不说话,只是眼神里的警惕少了些。
丫蛋却小声问:“有……有粟米粥喝吗?”
陈睿心里一酸,点头道:“有,不仅有粟米,还有白面包子,只要你们好好干活,不偷懒,顿顿都能吃饱。”
“我会干活!”石头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却坚定,“我能挑水、劈柴、扫地,你别卖我娘亲和妹妹,我一个人干活养她们!”
陈睿笑了:“我不卖你们,也不让你们分开。你们一起跟我走,往后就住在一起,好不好?”
石头愣愣地看着他,又看了看刘伯手里提着的菜篮,里面露出半截翠绿的蔬菜,显然是刚买的。
就在石头沉默的时候。
成年女人忽然拉着丫蛋和石头跪下,“咚咚”磕了两个头:“谢郎君!我们一定好好干活!”
刘伯连忙让人贩子开了栅栏,又付了钱,办了文书。
石头牵着丫蛋的手,亦步亦趋地跟在陈睿身后,走出口马行时,丫蛋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些依旧困在栅栏里的人,小声问:“娘!他们……也会有粟米粥喝吗?”
没有听到回答。
陈睿只是从刘伯的菜篮里拿出几个果子,递给他们:“先吃点垫垫肚子,回去给你们做好吃的。”
丫蛋把果子接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