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河的方向,河水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水量看着不算小:“这太平河的水,不能引去灌田吗?”
“能是能,”刘老栓摇头,“就是渠太旧,前年大水时冲垮了半截,想修又没力气。县衙的人说了,想修得咱们几个村子自己想办法。”
陈睿心里了然,也就是说现在朝廷怕是没有太多精力来管这些事。
又仔细想了想,水车和水渠,都是眼下能解燃眉之急的法子。
两河的水量看着不少,河床上还能看到去年干旱时留下的痕迹,若是能修几条水渠,把水引到田里,往后再遇旱灾,也能有个指望。
或者做几架水车,既能灌溉,又能舂米,比人力省力得多。
“伯父,”他转头问张正堂道,“您看修水渠和做水车,哪个更急?”
张正堂想了想:“水渠得动土,费人工;水车快些,杨铁信柳师傅他们就能做。只是水车浇不了太远的地,还是水渠更实在。”
“那就先做水车救急,再慢慢修水渠。”水渠开挖费工,水车相对快捷,或许可以先做两架试试。
陈睿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有个穿破衣服的小孩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拽着颧骨高耸的老汉哭喊:“刘爷爷!刘爷爷!我柱子哥……他在地上打滚,嘴里说胡话翻白眼呢!”
“啥?”刘老汉猛地站起来,“我那孙儿咋了?”
抬腿就往村里跑,陈睿三人对视一眼,连忙跟了上去。
穿过田间,来到一间低矮的土坯房,刚进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怪味,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躺在土炕上,脸色发青,嘴唇发紫,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哼着。
一个老妇人正跪在炕边哭,见刘老汉进来,哭喊道:“当家的!你可回来了!柱子说饿,就去山里采了些蘑菇,煮了一碗,刚吃两口就成这样了!”
“蘑菇?”陈睿快步上前,摸了摸男孩的额头,滚烫得吓人,“采的啥蘑菇?”
旁边一个小姑娘指着墙角的竹篮,篮子里装着些颜色鲜艳的蘑菇,红的带白点,黄的镶紫边,看着倒像是画里的物件。
“柱子哥说这蘑菇好看,准能吃……”
“胡闹!”陈睿心里一紧,“这是毒蘑菇!快,家里有盐吗?精盐!”
刘老汉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从灶台上摸出个小陶罐,倒出小半碗雪白的精盐,正是他说的三文钱买的那种。“有!有!贵人,这盐能救我孙儿?”
“能!快拿水来!”陈睿接过精盐,兑进碗里搅化,“老伯,帮我按住他的肩膀!”
他扶起男孩的头,把盐水一点点灌进去,又让刘老汉找来根干净的筷子,轻轻探进男孩嘴里。“让他吐!把吃进去的蘑菇全吐出来!”
男孩呛得直咳嗽,没多久就“哇”地吐出一堆带着怪味的东西,脸色渐渐缓和了些。
陈睿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还好吐得及时,这蘑菇毒性烈,再晚半个时辰,神仙都难救。”
刘老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陈睿就磕头:“贵人!大恩人啊!要不是您,我这孙儿就……”他说着就要往灶房走,“家里还有只老母鸡,我这就杀了,给贵人炖汤!”
“万万不可!”陈睿赶紧扶起他,“老人家快起来,我们就是碰巧,哪能要您的东西。”
他指了指竹篮里的毒蘑菇,“这些赶紧扔了,告诉村里人,越是颜色鲜艳的蘑菇越不能吃,采蘑菇得找那些看着普通、常吃的种类。”
刘老汉连连点头,老妇人已经端来一碗温水,小心翼翼地给男孩喂着。
男孩喝了两口,忽然睁开眼,虚弱地说:“爷爷……我饿……那蘑菇闻着香……我想给妹妹留半碗……”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刘老汉背过身去,用袖子抹着脸,老妇人的哭声又低低地响起。
陈睿看着这景象,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他出了门,去马车上拿了干粮,又摸出一百文钱放在炕边:“先给孩子买点粟米熬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