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欠身道,“先说制作。曲辕犁用料简省,一架只铁件十斤,木料用杂木即可,比旧式直辕犁省料四成。关中各县铁匠铺、木匠铺争相仿制,单京兆府便已造出两千三百余架,每架成本不过两贯钱,农户凑三五家合买一架,压力不算太大。”
他顿了顿,翻到下一页:“再说操作。旧式直辕犁需两牛三人,曲辕犁一牛一人便可拉动,转弯灵活,山地、坡地都能耕。华州上报说,往年一亩地耕三遍需两个时辰,如今用曲辕犁,一个时辰便能耕完,还更省力——有老农试过,七十岁老汉都能扶犁,不必再靠青壮劳力。”
李世民眉峰微动:“春耕进度如何?”
“快得惊人。”崔承如声音扬了几分,“往年此时,关中各县春耕最多完成五成,今年已有八州报称完成八成。同州冯翊县,县令组织农户互助,十户一组共用两架曲辕犁,连片耕作,原本要到四月中旬才完的活计,如今已近收尾。”
最让人振奋的是开荒。
崔承如指着奏报上的红圈:“各县借着犁具轻便,纷纷组织开荒。京兆府万年县开了三千亩,长安县开了四千亩,同州朝邑县靠着黄河滩涂,竟开出三万多亩!截至昨日,关中十二州累计开荒二十万亩,多是往年因犁具笨重弃耕的坡地、洼地。”
李世民拿起奏报上附着的农户联名书,上面盖着密密麻麻的指印,字里行间满是欣喜:“户县老农王二柱说,‘有了这犁,俺家那二亩坡地终于能种粟了,不用再眼睁睁看着荒着’;华阴县农户李三郎说,‘省下的牛力能去拉车,一家一月多挣一百文’……”
“还有一事。”崔承如补充道,“陇州、岐州等关陇州县听说后,纷纷派工匠来长安学造曲辕犁。司农寺已在城西设了教习坊,每日有百余名工匠来学,回去后便能仿制。”
李世民放下奏报,笑道:“陈睿这小子,倒是给朕送了份大礼。曲辕犁轻便省力,农户才肯开荒;地多了,秋收自然丰足。传令下去,让司农寺再编些《曲辕犁使用图解》,配上木刻版画,发给偏远州县,让目不识丁的老农也能看懂。”
“臣遵旨!”崔承如躬身应道,随即退出殿内。
不一会儿,崔承如又捧着一叠文书,后面跟着李博。
李世民指尖叩着案几上的水车图纸,目光落在竹筒材质:三年生毛竹,壁厚三分的标注上。
李博站在殿中,将记事簿呈上:陛下,据实地测算,每架大水车造价六十五贯,日均灌溉三百亩,相较传统龙骨水车,成本降低三成,效率提升三倍。关中近年少雨,若能推广,可解春耕缺水之困。
李世民翻看簿子,上面贴着各村村民的画押,红手印密密麻麻盖了半页。
六十五贯...他沉吟,抬头看向户部尚书戴胄,国库如今能支应多少?
戴胄出列躬身:陛下,两月精盐专卖获利三万多万贯,除去开销,结余不足两万。若要在京兆府二十县推广,每县十处大水车、十处小水车,大水车六十五贯,小水车四十贯,合计需...他屈指算了算,两一千贯。
还差几千贯。李世民眉头微蹙。
臣有一议。房玄龄上前一步,可仿曲辕犁之例,将图纸下发各府道,令地方自筹半数资金,朝廷补贴部分。关中京兆府乃京畿重地,可由国库优先拨款,先行建造。关陇其他州县,待秋收后再逐步推广。
杜如晦点头附和:此法甚妥。民间不乏富户愿出资建水车谋利,可允许其承包灌溉,收取微薄费用,既解朝廷资金之困,又能调动百姓积极性。
长孙无忌补充道:还需司农寺派工匠指导,统一规格。臣看那竹筒、轮轴的角度,都有讲究,若是各地自行其是,恐难达预期效果。
李世民闻言舒展眉头,将图纸推到案前:准奏。李博,你带人将水车的规格、材料、造法详写成册,每县派发三本,务必让工匠看懂学透。戴胄,从精盐结余中先拨一万贯,给京兆府二十县,每县五百贯,不够的让他们自己想办法,秋收后从赋税里抵扣。
臣遵旨!李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