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心里头炸开了花。
“去长安……”他喃喃道,目光扫过窑边正在给陶坯修坯的徒弟聂安子,那是他最上心的徒弟,揉泥看火都学了个七八成,“俺这窑……还有我这几个徒弟……”
“窑暂时交给徒弟们打理。”陈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您瞧他们把坯子修得多规整,都是好苗子。等您在长安把琉璃窑立住了,就安排接过去学手艺,将来跟着您一起干,不比在这山沟里烧陶罐有出息?”
“这事俺得想想。”王瘸子没有马上做出选择。
王瘸子弯腰捡起木杖,指尖在杖头磨得光滑的老茧上摩挲着,半晌才缓缓开口:“小郎君,不是俺驳您的面子,这事儿……俺真得琢磨琢磨。”
他往窑边的青石上坐下,瘸腿伸在前面,另一条腿屈着,手在膝盖上轻轻拍着,像是在数着心里的疙瘩。
“您瞧俺这腿脚,”他指了指自己的瘸腿,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走平路都打晃,去长安那大地方,路远不说,万一磕着碰着,不是给您添乱?”
陈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截腿确实不利索,想必是年轻时出了意外落下的病根。
他心里微微一动,却没接话,只等着王瘸子往下说。
“再就是年纪,”王瘸子叹了口气,眼角的皱纹堆得更深,“俺都快五十的人了,黄土都埋到腰了,烧陶是熟门熟路,闭着眼都能摸到窑门。可那琉璃是啥?听着就金贵得很,烧砸了咋办?俺这辈子没闯过啥祸,临了不想落个‘本事不济’的名声。”
他顿了顿,目光飘向正在低头修坯的聂安子,那徒弟正拿着竹刮子细细打磨一个陶瓮的口沿,侧脸绷得紧紧的,神情专注得很。
“安子这娃,跟着俺六年了,揉泥能揉出筋骨,看火能看出三分门道,就是性子闷,不爱说话。俺这窑交给他,放心。可……”
王瘸子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涩:“俺走了,他一个人撑着窑,遇着难办的事跟谁商量?村里的娃,没见过大世面,真要是出了岔子,俺这心里……不安生。”
陈睿听着,心里渐渐明了。
王瘸子不是不想去,是被这几十年的牵绊捆住了脚——怕自己不中用,怕徒弟扛不住,更怕离了这土窑,就像断了根的草,再也立不住。
看来自己得给他一点时间,再加把火。
“行,王伯,您再想想,我在镇上还得住好几天,过几天再回话也不迟!我先回去了。”
“小郎君您先回吧,老汉再思虑思虑。”
陈睿告辞,来到里正家。
里正正在院子里翻晒东西,见陈睿进来,连忙放下手里的木耙:“小郎君咋回来了?”
陈睿在石凳上坐下,接过里正递来的水碗,叹了口气:“李老伯我想请陶窑的王伯跟我去长安烧琉璃,他好像有顾虑,没答应我。”
“嗨,他就这性子,一辈子谨慎,跟他烧的陶似的,瓷实是瓷实,就是不挪窝。”
里正蹲在他对面,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不过他那点心思,我门儿清。说是怕这怕那,其实是没底——一辈子守着土窑,突然让他烧啥琉璃,换谁都发怵。”
陈睿点点头:“我看出来了,他不是不想动,是怕步子迈大了,摔着。”
“得给他个台阶,再加点劲儿。”
里正摸了摸下巴,忽然眼睛一亮,“有了!你还记得镇口那棵槐树不?王瘸子年轻时跟他媳妇定亲,就在那树下。后来他媳妇走得早,他每年都去树下坐半天。”
陈睿愣了愣:“这跟烧琉璃有啥关系?”
“关系大了!”里正压低声音,“他媳妇生前最念叨的,就是想去长安看看,听人说长安城里,朱雀大街地上的路都是金子铺的。王瘸子年轻时没带她去,这成了他一辈子的心病。你要是提一句这个……”
陈睿心里一动。原来还有这层渊源。他放下茶碗,站起身:“里正伯,我知道该咋说了。”
两天后,陈睿提着两斤雪酿糖,再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