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着湿沙——显然是刚从河滩地里赶回来的。
“陈郎君!蓉姑娘!可把你们盼来了!”村民们几步迎上来,脸上堆着笑,眼角的皱纹里还嵌着点河沙,“您说让挖山药,咱村天不亮就去了河滩,这会儿正挖得起劲呢!”
他引着两人往河滩走,脚下的路是被踩实的沙土路,走起来发飘。
远远就见河滩上铺开片热闹:二十多个村民蹲在沙地里,手里的小镢头轻轻刨着,生怕碰伤了土里的山药。
挖出的山药沾着细沙,褐黄色的表皮带着点粗糙,虽不如草堂村山地种的粗壮,却也很不错。
“咱村没种多少,就这河滩边的沙地种了七八亩。”刘老汉指着地里的山药,语气里带着点不安,“您瞅瞅这模样……张老爷那边能要么?”
陈睿蹲下身,拿起一根山药掂了掂,用手指蹭掉表层的沙粒,露出底下瓷实的肉:“沙地种的山药更面,炖肉煮粥都合适,张伯父求之不得。”
他扬声对村民们道,“先把个头匀、没伤的挑出来,用竹筐装,筐底垫层苇叶,别让沙粒磨坏了皮;剩下的小的、带疤的,也都捡好,别扔。”
“那带疤的咋处理?”刘老汉赶紧问。
“蒸熟了,切片烘干,磨成粉。”
陈睿道,“山药粉能做糕点,也能掺在粮里熬粥,味真楼正缺这个,价钱保准比你们预想的高。”
刘老汉顿时松了口气,转身就朝河滩吆喝:“都听仔细了!好的装筐,次的另放,回头蒸熟了磨粉!”
村民们应和声此起彼伏,连几个半大的孩子都跑过来,蹲在地上帮着捡漏在沙里的小块山药。
交代完山药的事,陈睿想几个月前他们在村西头里沤了些毛竹,便问刘老汉:“前面毛竹沤的造纸原料,沤得怎么样了?”
“早等着您这句话呢!”刘老汉眼睛一亮,拉着陈睿就往村西头走,“王师傅前天还说,料池里的毛竹看着白净,准是沤透了,就等您来瞧了好开工!”
穿过两条窄窄的村巷,就见河湾处挖了七八个大土池,池里的水泛着淡淡的乳白,水面漂着层细碎的泡沫。
守在池边的王师傅是老造纸匠,见了陈睿忙拱手:“郎君您来啦!您瞧这毛竹,用石灰水泡了三个多月,捞出来一掰就碎,竹丝都松开了!”
陈睿让王师傅捞起一段沤好的毛竹,用手一捻,竹纤维果然疏松如棉。“确实沤熟了。”他点头道,“可以开工了。”
王师傅早把家伙什备齐了,闻言立刻招呼几个徒弟:“搬料,该咱们干了!”
徒弟们应声而动,先将池里的毛竹捞出来,摊在石板上沥干水,再抬到石碾子旁。两个后生推着碾盘,“咕噜咕噜”转起来,毛竹在碾下渐渐碎成丝,又碾成绒,最后变成一团团蓬松的纤维。
碾好的纤维被倒进大木槽,掺上清水搅匀,放到大锅里煮烂。
等煮好的料放着冷却。
那边挖山药的村民正在称今天的收获。今天太平村几十个人围在两亩地上,有狗剩跟过来指导挖山药,进度很快,大半天就把两亩地给挖完了。
称重,八百四十六斤没伤着的完好山药棍,留一百四十六斤山药种,还有挖坏的七十三斤磨粉。
付钱,七百七十三斤,一共一百一十六贯。
每家分到几百文到两贯不等。
虽说没有达到狗剩那样一夜暴富的程度,对于村民们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
第二天,继续造纸。
接着是纸浆调制。
掺上清水搅匀,王师傅舀了瓢五味子藤汁倒进去——这是本地常用的胶料,能让纤维粘得更牢。他拿着长木勺搅了又搅,直到纸浆细腻得像米汤,才对陈睿道:“郎君您瞧,这浆成了。”
陈睿却道:“等一下,把沉淀好的熟石灰(碳酸钙)取来。”
刘老汉赶紧让儿子跑去料房,抱来个陶罐,里面是沉淀好的熟石灰,细腻如粉。陈睿舀出几勺,倒进木槽里,让工匠们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