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阴山的雪被马蹄踏碎,发出簌簌轻响。
李靖勒住马缰,前方三里外,白道北端的篝火正星星点点亮着,那是颉利的五千斥候扎下的营盘。
“左翼绕后,堵住西侧山谷;右翼沿山脊推进,断他们往北的退路。”
李靖低声传令,声音被风卷得支离破碎,“记住,不留活口,不许放烟火。”
一万铁骑如展开的折扇,悄无声息地包抄过去。
马蹄发出细碎的叮当,很快又被风雪吞没。
突厥斥候营里,几个哨兵正围着篝火烤羊腿,油星溅在火里,噼啪作响。
一个络腮胡的百夫长灌了口马奶酒,打了个哈欠:“这鬼天气,可汗非要咱们在这儿守着,哪有唐军的影子?”
话音刚落,一阵异样的震动从地面传来。
他猛地抬头,只见黑暗中突然亮起无数甲胄的寒光,像潮水般涌进营盘。
“唐军!”有人嘶吼着拔刀,却被一支破空而来的箭钉在篝火旁。
李靖的骑兵根本不给他们列阵的机会。
长槊如林,钢驽出箭,在月光下划出致命的弧线,将帐篷挑破,将睡梦中的突厥兵挑落马下。
苏定方带着亲卫直扑主营,他的横刀劈断了挂着狼旗的旗杆,旗面飘落时,正盖住一个试图吹号示警的斥候的脸。
战斗来得快,去得更快。突厥斥候虽悍勇,却架不住唐军的突袭和成倍的兵力。
西侧山谷里,试图突围的两百余人被堵住,长槊穿刺肉体的闷响混着惨叫声,很快就被风雪压了下去。
一个被俘的斥候校尉挣扎着喊道:“我们是颉利可汗的人!你们敢杀……”话音未落,苏定方的刀已抹过他的脖颈。
“留十个活口,其余全歼。”李靖翻身下马,踢开一具还在抽搐的尸体。
“把他们的马匹、粮草都带走,营火灭干净,别留下半点痕迹。”
亲卫们迅速行动,用积雪压灭篝火,将尸体拖进山谷掩埋。
那些被俘的斥候被绳索串在一起,嘴里塞着麻布,眼里满是恐惧——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这支部队来得如此之快,快到连放烟的时间都没有。
苏定方擦了擦刀上的血,走到李靖身边:“大总管,一个漏网的都没有。”
他望着远处颉利牙帐的方向,“他们怕是还在等着这些人回去报平安呢。”
李靖抬头看了看天色,启明星已在东方亮起。
“还有两个时辰天亮,继续赶路。”他翻身上马,声音冷得像冰,“让颉利再做会儿美梦。”
铁骑再次启程,留下的只有一片被踏平的营盘和尚未凝固的血迹,很快又被新的落雪覆盖,仿佛从未有过这场厮杀。
而此时的颉利牙帐里,唐俭正唾沫横飞地宣讲着大唐的恩威,颉利坐在虎皮椅上,脸上堆着假笑,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拖延到援军到来。
帐外,他安排的五千斥候,本该是他的第一道屏障,此刻却已化为阴山雪地里的亡魂。
他不知道,李靖的铁骑距离他的牙帐,只剩下不到百里。
更不知道,他那寄托着最后希望的斥候部队,连一个报信的机会,都没能留下。
风雪依旧,掩去了唐军的踪迹,也掩去了颉利即将到来的末日。
“传令,就地扎营修整,吃饱喝足,好生休息一天,入夜开拔!”
铁山脚下的雪地里,篝火噼啪作响,烤得半熟的羊肉在架上滋滋冒油。
李靖的骑兵们围着篝火大快朵颐。
战马在一旁甩着尾巴啃食豆饼,鼻孔里喷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这是奔袭前最后的喘息,也是唯一的热食。
“把多余的甲叶、帐篷都扔了!”李靖将一块羊肉塞进嘴里,用雪擦了擦手,“每人只留三天干粮、两壶水,马槊捆紧,弓驽上弦!”
士兵们纷纷行动,沉重的辎重被堆成小山,多余的衣物、炊具被毫不犹豫地丢弃在雪地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