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味，吹动他染血的衣角。
无声。
渡缘斋最深处的静室，空气沉得像灌了铅，吸一口都刮得肺管子生疼。
浓得化不开的中药苦味，死死绞着铁锈般的血腥气，淤塞在每一寸空间。
胡宝俊盘坐在冰冷刺骨的合金地板上，后背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整个人如同一尊蒙尘染血的杀神雕像。
脸色白得瘆人，眉宇间却只剩下冰碴子似的冷。
周身那点帝焱，弱得跟坟地里的鬼火似的，在他皮肉底下艰难地窜着，舔舐骨头缝里残留的深渊污秽，“滋滋”轻响，腾起几缕墨绿毒烟，又被紧贴皮肉的魂甲无声吞掉。
魂甲薄得像层皮，琉璃质地，流淌着温吞的暗金光。
胸口那块，一道虚影烙印淡得快散了，就剩个胖子咧嘴傻笑的模糊轮廓，憨厚里透着一丝狡黠——那是王胖子燃尽最后残魂留下的最后一点念想，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彻底熄灭。
胡宝俊的指头无意识划过那点微温，面具底下，眼底寒光一闪，像刀锋刮过冰面，碾碎了那点沉甸甸的痛。
他知道，胖子是真的没了，连轮回的痕迹都没留下。
烙印，不过是纸魁承载的最后一点执念，迟早会散。
代价太重。千嶂峰尸堆成山，胖子燃魂融进这甲里，龙牙弟兄死得就剩几个喘气的…才换来一场惨胜。这口气，是兄弟们拿命填出来的！
死寂，压得人喘不过气。
渡缘斋，纸扎工坊。冰冷死寂。
施小婉趴在冰冷的工作台上，身体因为极度的悲痛和疲惫而微微抽搐。
她面前，那具通体琉璃、却布满蛛网般裂痕的纸魁，胸口位置一道贯穿裂痕深可见“芯”，里面原本流淌的、属于王胖子燃魂注入的璀璨金光，此刻黯淡得如同即将熄灭的萤火，只剩下几缕微弱的金丝在裂痕深处艰难地游弋，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于虚无。
“胖子…你他妈…说话不算话…” 施小婉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锣，眼泪混着汗水、血水、纸屑糊了满脸，糊住了眼睛，也糊住了心。
她亲眼看着胖子在千嶂峰顶，为了护住老板，狂笑着点燃了自己的魂魄，化作一道决绝的金虹撞进深渊巨口！
连一丝真灵都没逃出来！这纸魁，不过是承载了他最后一点执念的容器，如今这点执念也要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