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桐指尖刚触到行人司印信的铜柄,尉迟凌峰的密报便压在了文书最下。她动作一顿,抽出那页薄纸,目光扫过第一行字,指节微微收紧。
快骑营截获一名伪装商旅者,身藏密函,上书“七国共议,止雍南扩”。字迹粗砺,用的是北境边民惯用的炭墨,纸张则来自东瀛特有的桑皮纸。她将纸页翻转,背面还有一道浅痕,似曾折叠成信鸽可衔之形。
她未唤内侍,亲自起身合上门扉,将密函置于烛火上方三寸处缓缓烘烤。纸面渐渐浮出淡红印记——一枚残缺的鹰纹烙印,与朔方草原某部族的私印极为相似。她放下纸页,提笔在舆图一角记下:“黑水集,七日后。”
天未亮,尉迟凌峰已立于偏阁外。他披着轻甲,靴底沾着夜露,声音压得极低:“三日前,乌桓使馆有夜会;南诏驿馆昨夜送出两匹快马,方向不明;东瀛船队集结于青浦湾,声称捕鱼,实则封锁航道。各路动静看似无关,时间却皆在诏书颁布之后。”
苏桐点头,将手中整理好的三份驿报递出:“北境三驿接连上报‘道路塌陷’‘疫牛阻道’,然乌桓未提抗议。这不是偶然阻碍,是试探。”她指向舆图中央,“他们想看我们是否真敢派人出使,更想看我们能否识破这层遮掩。”
尉迟凌峰眉头紧锁:“若确有联盟,边境须即刻增防。我愿亲率快骑营巡边,以防敌探渗透。”
“礼部尚书今晨上奏,称无实据不得擅动兵马,恐激化邻邦疑虑。”苏桐取出一份誊抄的往来记录,“但他们忘了,真正的战事,往往始于无声之时。我已命密探查各国使节出入轨迹,两日内拼出全貌。”
尉迟凌峰沉默片刻:“你信他们真能联手?东瀛倨傲,南诏自守,西狄与北戎素来互攻,如何坐于一堂?”
“正因彼此不合,才需联手制我。”她铺开一张新绘图卷,其上以不同颜色标注资金流向、通信频次与人员交接点,“有人出资,有人供地,有人牵线。黑水集地处四不管地带,恰为最佳密会之所。七日前,五方代表先后入境,皆以‘采药’‘贩皮’为由,绕开关卡,于同夜消失于集镇。”
她指尖停在一处标记:“此后三日,各方使馆均有异常传递。而乌桓贵族中,有两人本应随使团归国,却滞留至今。他们不是使者,是观察者。”
尉迟凌峰凝视图谱良久,终于道:“你打算如何应对?若贸然封锁边境,反落人口实,称我大雍惧战怯和。”
“不封关,不退使。”苏桐收起图卷,“原定出访计划不变。但使团护卫由百人增至三百,沿途驿站提前换防,每五十里增设暗哨,归你辖下直管。另派三组密探先行,沿不同路线潜入乌桓境内,绘制备用通道。”
尉迟凌峰略显迟疑:“若途中遇袭?”
“那就让天下看见,是谁不愿和平。”她目光沉静,“我们不出兵,不宣战,只加强护卫。名曰‘保使安行’,实为布防。他们若动手,便是先破盟约之人。”
天光渐明,勤政殿偏阁内烛火未熄。玄烨宸步入时,见苏桐正将一份密折封入漆匣,尉迟凌峰立于侧旁,神色肃然。
“这么快就有变故?”玄烨宸坐下,目光落在她脸上,“前日你还说,外交是柔局,今日却如临大敌。”
“正因为是柔局,才容不得半步错。”苏桐打开舆图,将各国动态一一陈述,“陛下曾许我走长久之局。而长久之局,不在一时避战,而在识破危局于未成之时。”
玄烨宸听着,眉心微蹙:“你所说联盟,尚无确凿盟书,仅凭往来踪迹与一封密函,便要调兵布防?朝中必有非议。”
“非议可忍,失机难追。”她取出比对过的贡品清单与军资记录,“过去三年,东瀛购铁量增三倍,南诏扩建马场十二处,西狄向北戎输送粮草次数翻番。这些动作,单独看皆有理由,合在一起,却是备战之兆。”
她抬眼直视帝王:“他们怕的不是一次出使,而是我朝以怀柔之策分化诸国。今日结乌桓,明日联南诏,后日便可断东瀛之援。他们必须在我们尚未展开之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