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桐行至宫道转角,忽听身后传来唤声。
“苏大人留步!”
她驻足回望,一名小太监气喘吁吁跑来,双手捧着一卷薄册,额上沁出细汗:“陛下吩咐……将这册子交给您。”
苏桐接过,是近三个月宫女风寒发热的登记簿,纸页已有些磨损,边角微卷,显是刚从太医署调出。她点头致意,小太监躬身退下。
她未再前行,只在廊下稍立片刻,目光落在册子封面上。昨夜皇帝那句“朕信你,不会让这份信任落空”仍在耳畔,却不似余音绕梁,倒如钟声入心,沉稳而清晰。她不再犹豫,转身朝西阁而去。
踏入书房,她即命人取笔墨、铺纸笺,又遣另一名小太监:“去采药园,取三份艾叶、金银花、薄荷,要带根带茎,不可晒干。”
“是。”
她翻开医书残卷,是前朝《本草拾遗》的手抄本,字迹潦草,多有缺漏。她对照记忆中的药理知识,逐条核对。金银花清热解毒,薄荷疏风散热,艾叶温经止痛——这些皆为宫中常见之物,平日仅作熏香驱虫之用,无人深究其效。
她提笔写下:
“一、金银花三钱,薄荷一钱,甘草半钱,煎水代茶,可缓风热咳嗽。”
“二、艾叶捣碎成绒,以布包裹,敷于腹脐,可解女子经期腹痛。”
写罢,她合上医书,又取出宫女病历逐一比对。三月内共四十六人次因咳嗽请医,其中三十二人属轻症,却多拖延数日方愈。若能早施调理,未必需动用汤药针石。
当夜,两名贴身宫女相继轻咳,嗓音微哑。苏桐召她们入暖阁,亲自调配药茶。炉上小壶咕嘟作响,金银花与薄荷在沸水中舒展,清香渐起。她倒出两盏,先自饮一口,再递予二人。
“这不是药,只是茶。”她说,“喝完记得避风,夜里盖好被褥。”
宫女低头接过,指尖微颤。一人低声问:“若……若太医责问,该如何说?”
“便说是我赐的养生茶。”苏桐语气平静,“出了事,我担着。”
二人默然,终是捧杯饮尽。
次日清晨,其中一人前来谢恩,面色红润,咳声已止。另一人亦觉咽喉清爽,夜间安眠无咳。苏桐未受礼,只叮嘱她们继续观察身体变化,并记下每日感受。
第三日,消息悄然传开。几名低阶宫女趁着洒扫路过,偷偷驻足西阁外,欲言又止。一名年岁稍长的宫女终于上前,声音压得极低:“奴婢……每月来潮时腹痛难忍,几乎无法起身,可有法子?”
苏桐不答,转身取出早已备好的艾草包,递给她:“睡前以热水浸脚,再将此物置于腹上,用衣襟裹紧。若三日内无改善,再来寻我。”
那宫女双手接过,眼眶微红,低头退去。
五日后,她再度现身,脚步轻快许多:“真的……真的不那么疼了。”
苏桐点头:“你不是第一个受益者。”
自此,每至午后,常有宫女借故前来,或送换洗衣物,或请教熏香配比,实则只为求一包草药、一碗茶饮。苏桐不设门槛,也不收谢礼,只在暖阁一角设下小桌,摆上几味易得草药,附一张手写说明:“此非医方,仅为日常调理,体虚久病者勿用。”
她另备一册口述记录,命贴身侍女逐日登记使用者反馈。有人称头痛减轻,有人觉夜寐安稳,更有老宫女握着她的手道:“几十年风湿麻木,如今敷了您给的姜艾包,竟觉得手脚有了知觉。”
苏桐只道:“是你们自己护好了身子。”
她始终未称“诊病”,亦不言“开方”。所有草药皆取自宫中旧例可用之物,剂量轻微,用途限于缓解轻症与日常养护。她清楚,太医署掌医药大权,非她可轻易触碰。此刻所行,不过是在缝隙中点一盏灯,照见那些被忽略的角落。
夜深,烛火微晃。苏桐独坐案前,翻阅今日新增的记录。十余人试用,八人见效,二人无感,一人略觉头晕,停用后即缓。她提笔在末尾写道:“第一阶段试用成功,药性温和,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