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郎老周带着被撕碎的布样和满身屈辱，踉跄回到赵家屯。当他将瑞锦轩钱东家的恶语和那几片残破的“巾帼青”碎片放在立身堂的桌上时，整个农社核心层都陷入了一种压抑的沉默。愤怒、不甘、还有一丝面对高墙的无力感，在空气中弥漫。
“欺人太甚！”春兰气得眼圈发红，拳头攥得发白。
王二婶重重叹气：“府城的门槛，比咱们想的还高啊。他们不看布好坏，只看牌子，看出身。”
周砚清眉头紧锁：“社长，是否考虑降价，或者找些小布庄试试？”
赵小满没有说话。她拿起一片被撕碎的布样，指尖抚过那断裂的纤维，感受着那依旧纯正的青色。她的眼神从最初的沉郁，渐渐变得锐利，如同在黑暗中捕捉到一丝微光的猎手。
“降价？找小布庄？”她缓缓摇头，声音冷静得可怕，“那正中了他们的下怀。我们一旦低头，就永远别想挺直腰杆卖布。瑞锦轩看不起咱们的‘村布’，是因为他们觉得用咱们布的人，不配和他们柜台前的客人相提并论。”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府城的方向，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近乎冷酷的弧度：“既然他们觉得咱们的布不配登他们的‘台’，那咱们就自己搭一个更大的‘台’！一个他们想忽视都忽视不了的台！”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有些疯狂的念头在她脑中成形。她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疑惑的脸：“你们说，府城里，什么人最多？什么地方，那些老爷太太小姐们，不想看也得看，想躲也躲不开？”
众人一愣，不明所以。
“是乞丐。”赵小满一字一顿地说道，“城墙根下，街角桥洞，大户人家的门口……他们无处不在。”
“乞丐？”王二婶愕然，“小满，你……你想把布卖给乞丐？他们哪有钱买布？”
“不，不是卖。”赵小满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是送！免费送！”
“免费送？！”这下连最沉得住气的周砚清都失声惊呼，“社长，这……咱们辛苦织出来的布，成本不菲，免费送与乞丐？这岂不是血本无归？”
“是，免费送。”赵小满语气斩钉截铁，“但不是白送。我们要用这布，把这府城的天，染成咱们的‘巾帼青’！”
她详细阐述了自己的计划：立刻抽调一批质地最厚实、最耐磨的“巾帼青”布匹，裁制成简易的褂子、绑腿、头巾。然后，由老周带路，联系上府城丐帮的头目，将这些衣物，免费、无条件地发放给城中的乞丐！
“你们想想，”赵小满目光灼灼，“三天，只需要三天！当府城大街小巷，成千上万的乞丐，都穿上清一色的‘巾帼青’行走坐卧时，那会是什么景象？那些坐在轿子里、马车里的老爷太太，那些在绣楼里凭栏远望的小姐，那些茶楼酒肆里高谈阔论的士绅，他们睁眼闭眼，满目所及，都是这挥之不去的‘青’！到时候，还用得着咱们去求那些绸缎庄吗？”
众人被她这石破天惊的想法震住了，细想之下，却觉得一股寒气之后，又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这法子，太险，太奇，太……绝了！
“妙啊！”周砚清率先抚掌，眼中尽是叹服，“社长此计，堪称‘倾销奇谋’！以布为兵，以乞丐为阵，不攻店铺，直取人心！届时，满城皆问‘巾帼青’，何愁名声不扬？”
王二婶也一拍大腿：“对！就这么干！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瞧瞧，咱们的布，不仅能登台，还能把他们的台子都给占了！”
计划既定，农社立刻高效运转起来。织造院连夜赶工，将库存的厚布裁制成衣。老周再赴府城，几经周折，找到了丐帮一位姓洪的长老。起初洪长老也是将信将疑，天下哪有这等好事？直到老周将一捆捆崭新的青色衣物摆在他面前，言明分文不取，只求分发下去让兄弟们有件遮体避寒之物，洪长老才信了，浑浊的老眼里竟也闪动起一丝光，慨然应允。
三日之期，转眼即至。
第一日，府城的百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