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一,宜纳彩、嫁娶、裁衣、出行、动土。
晨雾如絮,缠绕在后山太极平台周遭。黑岩与白灰岩拼成的阴阳鱼在曦光中泛出湿润光泽,仿佛两条巨鱼正吞吐天地元气。
陆云霁的灰袍与阮喃喃的鹅黄衫子被露水浸出深浅不一的色块,远远望去恰似刚破壳的雏鸟偎在母雀翅下。
收...摄心神。
陆云霁闭目轻语,袖口仙鹤随呼吸微微起伏。
霞光初现时紫气最盛,莫...辜负了。
阮喃喃偷偷掀开眼皮。
天边那抹金红正撕裂青灰色云层,恍若神人持巨笔蘸朱砂挥毫一划。
她忽然想起镇上说书先生讲的紫气东来三万里。
忍不住悄声问:师兄,老祖宗当年真是骑着青牛追这道光来的么?
蒲团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陆云霁的眉梢动了动——这是他挣扎着要开口的前兆。
然而霞光恰好漫过他微启的唇,将那句寓言不可坐实染成温柔的橘金色。
...看光...他最终只挤出两个字,袖中手指却结了个引气诀。
几缕肉眼难见的紫气忽然扭动起来,游蛇般缠上阮喃喃发间的桃木簪。
小姑娘顿时噤声。
暖流自百会穴灌入,顺着师姐教过的经脉路线淌向四肢百骸。
她仿佛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竟泛着淡金,与师兄那道灰蒙蒙的吐息在空中交织,恍若两条嬉戏的小鱼钻入太极图眼。
雾散时分,陆云霁忽然睁眼。
阮喃喃竟自行运转起第二周天,发梢无风自动,怀中所揣那只灰雀香囊渗出安神草的清苦气息。
他凝视师妹睫羽上跳动的金光,忽然想起师父的话,踌躇着道:坐忘非...忘世,是见天地皆作我相。
师兄...阮喃喃忽然喃喃出声,紫气吃着是甜的呢。
霞光彻底铺满山谷时,太极图上两道身影已被镀上金边。
陆云霁起身拂去袍角露水,见师妹仍闭目咂嘴。
袖中忽然滑出半块用油纸包着的芝麻酥——正是那日市集她塞过来的那块。
芝麻屑落在太极图阳鱼眼位时,阮喃喃突然睁眼:
我悟了!第二境要义根本不是忘掉饿!是想着糖糕也能练功!
陆云霁望着她鼻尖沾的霞光,默默将芝麻酥收回袖中。
晨风卷起《逍遥游心篇》书页,恰好停在适千里者,三月聚粮那行字上。
晨光穿透桃林时,陆云霁正蹲在溪边捡拾落果。
青桃儿沾着露水在他灰袍襟前滚作一堆,像揣了满怀抱怯生生的绿雀雏。
“师兄——看剑!”
鹅黄身影倏忽掠过树梢,惊起三两只山雀。
阮喃喃并指斩向虚空的流云手带起劲风,七八颗青桃应声坠下,恰砸中陆云霁刚整理好的药篓。
枸杞与桃叶顿时混作红绿交错的狼藉。
他捏着《南华真经》的手指微微发白。
书页间飘出张陈年字条,是师父飘逸的字迹:“桃果落尽日,醋坛翻覆时”。
“我悟出剑气啦!”
小师妹燕子似的掠到眼前,发间插着根桃枝,细碎花瓣随她蹦跳簌簌落下。
她全然没注意师兄正用脚尖悄悄划出隔离圈,仍兴奋地比划:
“方才运功时,觉得内力能顺着叶尖儿飞出去!”
陆云霁默默后退半步,后腰抵住桃树粗糙的树干,犹豫了一刹,缓缓开口道:
“...不是剑气,还只是内力...”
视线却落在她衣襟别着的灰雀香囊上——那里头装的安神草,此刻倒该取出些塞进自己袖中。
“不管不管,就是剑气,再试一次!”阮喃喃转身又要跃起,忽被灰袍袖角勾住襦裙系带。
回头只见师兄递来编好的竹匾,匾中青桃堆成小小的山丘。他指尖沾着桃毛,在匾沿轻点三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