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一座被所有人刻意遗忘和隔离的瘟疫之源。往日的门庭若市,变成了如今的门可罗雀。
“父亲,喝点药吧。”马承端着一碗浓黑的药汁,跪在榻前,看着父亲日益消瘦、毫无血色的脸庞,声音带着哽咽。
马腾微微摇了摇头,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精美的西域彩绘。他已经连咳嗽的力气都快没有了。众叛亲离,莫过于此。他一生纵横,与韩遂争雄,与曹操周旋,经营西域,何等意气风发?如今却落得如此凄凉的晚景,被困在这异国他乡的华丽牢笼里,眼睁睁看着毕生心血构建的势力版图,在自己眼前土崩瓦解,却无能为力。
“休儿……承儿……”他艰难地抬起手,分别握住两个儿子的手,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为父……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父亲!”马休、马承泪如雨下。
“记住……马家的男人……可以败,可以死……但脊梁……不能弯……”马腾的眼中,回光返照般燃起一点最后的光亮,“西域……已不可为……但……西凉的火种……不能灭……”
他猛地攥紧了几子的手,用尽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道:“去……去找你们二哥……告诉他……活下去……想办法……活下去……”
话音未落,他的手骤然松开,头无力地偏向一侧,眼睛却依旧圆睁着,望着窗外那片他已无法再掌控的、广袤而陌生的西域天空。
客馆内,顿时响起了马休、马承等人压抑不住的痛哭声。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鄯善王宫方向,隐隐传来了阵阵悠长的号角声和欢呼声,似乎正在举行某种庆典。那是尉屠耆王在欢庆晋王使者的到访,还是在庆贺马腾这个“旧时代”象征的即将逝去?
无人知晓。只知道,西域的天,彻底变了。部落离心,邦国易帜,一个属于马氏的时代,伴随着客馆内的悲声与王宫外的喧嚣,正缓缓落下帷幕。而一个新的、由更强权者主导的西域格局,正在这离心离德的混乱中,悄然孕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