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心中的残火。马铁霍然起身,激动地附和:“兄长说得对!大不了一死,也好过跪着受辱!父亲,孩儿愿为先锋,与曹贼决一死战!”
“对!拼了!”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
一些年轻的马家子弟和将领受到感染,纷纷出声,一时间,悲壮的死志弥漫开来。
然而,一个冷静而苍老的声音,将这虚幻的悲壮击得粉碎。开口的是老臣阎忠,他须发皆白,目光却依旧睿智而清醒。
“少将军勇武,三公子血性,老臣敬佩。”他先是对马超、马铁微微躬身,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沉重,“然,凭何而战?鄯善小国,城矮池浅,可能挡得住曹操的攻城器械?可能经得起张辽铁骑的冲击?我军粮草还能支撑几日?箭矢还够几次齐射?”
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得马超等人哑口无言。
“更遑论,”阎忠的目光扫过杨秋、侯选等人,“西域诸国,见风使舵。车师、龟兹早已暗通袁绍。若袁绍大军压境,鄯善王是否还能容我等在此?届时内外交困,我等便是瓮中之鳖,不仅玉石俱焚,更会累得主公一族……血脉断绝啊!”
“血脉断绝”四个字,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马腾的心上。他猛地睁开眼,看向身边这些子侄、家将,他们是他马寿成的骨血,是马家未来的希望。
死寂之中,庞德再次站了出来。他走到大殿中央,向着马腾和在座所有人,抱拳行礼,声音沉痛而坚定:“主公,诸位!死战,是取死之道;乞和,是自寻死路。但我等,尚有一条生路!”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向西!”庞德的手猛地指向西方,仿佛要穿透宫墙,指向那未知的远方,“跳出袁绍的包围圈,向西!越过天山,进入更广阔的西域!那里有乌孙、有大宛、有康居,有无数城邦国度!袁绍初定凉州,内有百废待兴,外有孙刘环伺,他绝无能力,也绝不会愿意派遣大军进行一场旷日持久的西域远征!”
他的话语,如同在漆黑的夜里划亮了一道闪电,照亮了众人绝望的心田。
“少将军勇武,冠绝西凉,我庞德愿效死力,诸位将军亦是百战余生的精锐!西域诸国,兵力分散,绝非我等对手。我等可效仿当年班超,以战养战,另辟基业!”庞德越说越激动,虎目中竟泛起泪光,“主公!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只要少将军在,只要马氏血脉在,只要我等西凉铁骑的种子在,他日未必不能卷土重来!若困守此地,才是真正断了马家的根啊!”
他说到最后,声音已然哽咽,单膝跪地,抱拳的双手微微颤抖。这不是怯懦的眼泪,而是忠臣为家族存续泣血的呐喊。
庞德的“西进策”,清晰、务实,且蕴含着一线生机。它没有空泛的豪言壮语,只有残酷现实下的最优解。马岱立刻出声支持:“父亲,庞将军所言,是唯一可行之策!孩儿愿护卫兄长征战西域,重振家声!”
一直沉默的羌族首领彻里吉也抚胸行礼:“我羌族勇士,愿追随狼主(马超),共赴西域!”
风向彻底变了。连原本主张求和的马休,以及惶惑不安的杨秋、侯选等人,眼中也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是啊,既然东方已无立锥之地,为何不向西去?那里有广袤的土地和无限的可能。
所有的目光,最终都投向了卧榻上的马腾。他,才是马家最后的决策者。
马腾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子侄、家将的脸庞。他看到马超眼中的不屈与野望,看到马岱的沉稳与忠诚,看到马铁的勇猛,看到马休的忧虑,看到庞德的决绝,看到彻里吉的追随,也看到杨秋、侯选等人眼中对新生的渴望。
良久,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口气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再开口时,他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令明……泣血忠谏,振聋发聩。”他首先肯定了庞德的战略,“向西,是我马家唯一的生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