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士气受挫的部队,又想到杨涟在后方如同毒蛇般的窥伺…
“鸣金!收兵!”黄台吉不甘地吐出命令。建奴如潮水般退去,留下棱堡外一片狼藉的修罗场。残破的旗帜在硝烟中无力地飘动。棱堡守住了,但付出的代价,是遍地残缺不全的尸骸和几乎流尽的鲜血。袁崇焕拄着刀,站在坍塌的矮墙边,望着退去的敌军,又看看身后疲惫不堪、伤亡惨重的军民,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化不开的沉重与悲凉。筑城的基石,是用血肉和白骨再次堆砌起来的。
乾清宫
西暖阁的烛火在夜风中摇曳,将朱常洛的身影长长地投在冰冷的金砖上。四份染着不同战场气息的奏报摊开在御案:江南疫情受控但幕后黑手未明;闽海郑芝龙胜而索饷;晋商叛乱受挫然匪首遁逃;宁远惨胜却元气大伤。
王安小心翼翼地研着墨,孙传庭肃立一旁,眉宇间凝结着深深的忧思。阁内只有烛芯偶尔爆裂的噼啪声和窗外呜咽的风声。
“赏。”朱常洛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种透支后的疲惫,却又异常清晰,“吴有性防疫有功,擢太医院院判,赐金百两,宅邸一座。郑芝龙…击退红夷,保全海疆,授‘靖海游击将军’衔,赏银五千两,绢百匹,令福建巡抚就地拨付其部钱粮犒军,暂允其部驻守澎湖。” 他顿了顿,“袁崇焕、吴三桂,宁远血战有功,赐袁崇焕玉带,吴三桂加授昭勇将军,赏银甲一副。骆养性焚毁叛军粮草,断其根基,赐斗牛服,荫一子。”
“晋商匪首及附逆勋贵,着锦衣卫、东厂,海捕文书,行文天下!遇赦不赦!查抄家产,悉数充入皇商司及边镇军需!”
朱常洛提起朱笔,在一份早已拟好的诏书上,重重地签下自己的名字。那是一份“罪己诏”。诏书中,他自承“朕德不修,致天灾并行,人祸迭起,黎庶倒悬”,言辞恳切沉痛。然而笔锋一转,诏书后半部却化作了锋利的讨逆檄文,字字如刀,直斥“晋商无道,勾连叛逆,资敌祸国,荼毒生民!勋贵失节,开门揖盗,甘为虎伥!红夷猖獗,寇我海疆,占我疆土!建奴凶顽,屡犯边塞,屠戮百姓!” 最后,诏书以雷霆之声宣示:“朕虽不德,然上承天命,下抚万民,当励精图治,扫除妖氛!凡乱臣贼子,侵我国土,害我黎庶者,虽远必诛!望尔臣工,戮力同心,共纾国难!”
孙传庭深深一揖:“陛下罪己以安民心,申讨以正视听,刚柔并济,臣深为钦服。然,当此百废待兴、危机四伏之际,臣有三策,伏乞圣裁。”
“讲。”
“其一,整合商力。晋商既倒,其空出海贸、盐运、军需采购之巨利份额,群商觊觎。臣请以皇商司为枢,联合徽、浙、闽等大商帮,组建‘大明皇家海陆商会’,授予专营特许。以巨利捆绑,使其互为制衡,并为朝廷掌控财源、筹建新水师输血。”
“其二,陛下今年伊始颁布泰昌求贤诏,然收效甚微,各派系各地方官员,乃至乡绅等,必然有搪塞敷衍虚与委蛇之举,甚至阻扰闭塞,行前朝门阀垄断,阻塞吏路之事!陛下需下旨重申,派专员广宣此诏,需在各地设相关部司,直接发掘,举荐,甄别,考核贤能之士!”
“其三,”孙传庭声音微沉,“辽东内鬼张存孟,已成网中之鱼。然其背后牵扯必深。臣请密令杨涟,暂勿收网。以晋商秘密钱庄为饵,放长线,钓其背后建奴联络之网及潜藏更深之硕鼠!除恶务尽!”
朱常洛默默听着,目光扫过孙传庭沉静的脸,又落回那几份染血的奏报上。郑芝龙索要官职钱粮的桀骜,袁崇焕请求增派民夫粮饷的急迫,江南瘟疫幕后黑手的阴冷,晋商余孽遁入草原的隐患…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依旧紧紧缠绕着帝国的咽喉。
“准。”他最终吐出一个字,声音低沉却带着千钧之力,“商会之议,卿与户部、皇商司详拟章程。辽东…告诉杨涟,朕要的是连根拔起!”
孙传庭领旨退下。西暖阁内,只剩下朱常洛一人。他缓缓走到巨大的辽东舆图前,手指抚过宁远那片被反复涂抹、仿佛浸透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