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引擎厂”的临时实验室内,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的铁水。
三个月的期限就像一把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日夜催逼。
工人们已经连着半个月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绘图室的地上铺满了揉成一团的废弃草图,堆得像一座座小山。
陈铁生双眼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面前那张已经修改了不下百遍的总装图。
图纸上的每一个零件,每一条管线,他都烂熟于心,可无论他如何修改,如何优化,那股源自底特律流水线的“味道”总是挥之不去。
它就像一个幽灵,死死地附着在设计之上,让这颗所谓的“中国心”,从一开始就带着一副外国的骨架。
这根本不是创造,这只是高级的模仿。
一旁,鲁传家的小高炉彻夜不熄,他正对着一堆废弃的钢锭发呆,无论他如何按照祖传秘方调整配比和淬火温度,炼出的合金钢在韧性和强度上,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始终无法满足图纸上那个近乎苛刻的要求。
压力,如同实质的梦魇,笼罩着这个刚刚诞生的工厂。
所有人都明白,他们正走在一条前无古人的钢丝上,脚下是万丈深渊。
陈铁生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挣扎、迷茫、愤怒……种种情绪交织翻滚。
他看着这张耗尽了无数人心血的图纸,它本该是希望的象征,此刻却像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将所有人的努力和梦想都困在其中。
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