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远未结束。
太阳已经开始西斜,温度明显降了下来。一阵海风吹过,湿透的衣服紧贴皮肤,带来刺骨的寒意。他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
他需要火。需要温暖,需要驱赶可能存在的野兽,也需要煮熟食物(虽然他还没有找到像样的食物)。
钻木取火?他知道原理,但从未尝试过。
他找到一根相对干燥的枯木作为钻板,又找了一根直一点的硬木枝作为钻杆。他回忆着看过的纪录片里的步骤,用尽全身的力气双手快速搓动钻杆,试图摩擦生热。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体力的工作。他的手掌很快就被粗糙的木棍磨破了皮,血渍混着汗水,让他几乎抓不住钻杆。他咬紧牙关,拼命搓动。
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
钻板上的钻孔只有一点点发黑,冒出的烟微弱得几乎看不见,更别说火星了。他的手臂酸疼得抬不起来,掌心火辣辣地疼。
失败。彻底的失败。
没有火种,没有现代工具,生火远比他想象的困难千百倍。
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暗。丛林里的光线迅速消失,各种奇怪的虫鸣和窸窣声开始响起,显得格外阴森。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他必须找一个能躲避风寒和潜在危险的地方过夜。
他回到沙滩边缘,这里视野相对开阔,让他感觉稍微安全一点。他看中了几块巨大的、相互倚靠的岩石,它们形成了一个勉强可以容身的凹陷处。
他收集来所有能找到的干燥海草和枯叶,厚厚地铺在岩石下的凹坑里,希望能起到一点隔热的作用。他又找来一些较大的树枝和宽大的树叶,试图堵住岩石开口的一部分,阻挡夜风。
做完这一切,天几乎完全黑了。
没有月亮,只有稀疏的星光洒落下来,勉强勾勒出海浪和森林的黑色轮廓。黑暗浓得化不开,仿佛有生命的实体,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温度越来越低,寒冷像无数根细针,穿透他湿冷的衣服,刺入他的骨髓。他蜷缩在岩石下的草堆里,瑟瑟发抖,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饥饿感也开始袭来,胃里空空如也,阵阵抽搐。
远处传来的不知名野兽的叫声,或仅仅是风吹过岩石缝隙的呜咽,都让他心惊胆战。每一次风吹草动,都让他猛地一颤,握紧那根简陋的木棍。
恐惧、寒冷、饥饿、孤独、疼痛……所有的感觉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过这个夜晚。
他想起温暖的家,想起热气腾腾的食物,想起亲友的笑脸……那一切仿佛隔着一个世界那么遥远。
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混合着脸上的海水和泥沙。但他甚至不敢哭出声,只是死死地咬住自己的手臂,压抑着喉咙里的哽咽。
在这个孤立无援的荒岛第一个夜晚,文明的外衣被彻底剥去,他变回了一个最原始、最脆弱、赤手空拳面对整个蛮荒自然的动物。
时间在寒冷和恐惧中缓慢流逝。他不敢睡去,只能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外面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听着那永无止境的海浪声。
第一天,就这样在极致的煎熬中,度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