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了这狭小的房间,也狠狠灌入他灼热的肺叶!
供电局家属院的天台狭小而简陋,粗糙的水泥地面布满裂缝和斑驳的污渍,角落里堆放着早已枯死的盆栽遗骸和蒙着厚厚灰尘的废弃杂物。没有护栏,只有一圈低矮到小腿肚的水泥墩子,在夜色中如同沉默的墓碑。然而,视野却意外地挣脱了牢笼。远处,沉睡的广州城在无垠的夜幕下铺展开巨大的阴影,无数或明或暗的窗口如同散落人间的星辰,又如同窥视未来的眼睛。更远处,漆黑的底色上,一条闪烁着稀疏航标灯、如同流淌墨玉的缎带,蜿蜒穿过城市的心脏——那是亘古流淌的珠江。夜空深邃,仅有一弯清冷的残月,孤独地悬挂在钢铁丛林狰狞的剪影之上,洒下惨淡而疏离的银辉。
夜风带着初春深夜的凛冽寒意,呼啸着吹拂过他汗湿滚烫的鬓角和前额,试图冷却他沸腾如岩浆的血液与思绪。他靠着冰冷坚硬的水泥墩子缓缓坐下,那条伤腿小心翼翼地伸直。膝盖的剧痛在冷风的持续刺激下,似乎变得麻木而遥远。他将那张承载着“曼巴之约”的硬纸片,紧紧攥在汗湿冰冷的掌心,仿佛那是狂风巨浪中唯一的浮木。
意识沉入一片混沌翻涌的记忆之海。
前世。电网公司高压检修班。巨大的变压器房内永无止境的低沉轰鸣,如同命运的挽歌。空气中永远弥漫着刺鼻的绝缘油和金属粉尘的混合气味,附着在皮肤上,渗入毛孔深处。一身洗得发白、永远沾染着洗不净油污的深蓝色工装,如同束缚灵魂的囚衣。粗糙的手掌布满厚厚的老茧和细小的伤疤,记录着日复一日的重复劳作。枯燥的巡检、繁重的检修、漫长的值班……升迁?微乎其微的希望,淹没在论资排辈的灰色泥潭中。老师傅那张被岁月和生存压力磨平了所有棱角的脸,眼神浑浊,偶尔酒后提及年轻时也曾有过“出去闯闯”的念头,最终却被柴米油盐和“单位稳定”的念叨彻底埋葬。下班后挤在永远嘈杂油腻、弥漫着廉价饭菜气味的职工食堂,听着同事们唾沫横飞地谈论着孩子的月考排名、菜市场肉价的涨跌、以及哪位领导家的亲戚又分到了位置更好的福利房……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平静如同粘稠的沼泽,缓慢地、不可避免地吞噬着所有关于远方的想象和生命的热忱。直到一场毫无征兆的设备事故……永恒的黑暗降临。
这就是父亲要他紧紧抓住的“安稳”?这就是他为之放弃NbA、放弃那丝撕破命运铁幕光芒的理由?一座看似坚固、实则埋葬灵魂的活人冢?!
今生。重生。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枯木般沉重笨拙的躯体。那双磨破脚踝、却支撑他踏上天河地板的黑色布鞋。那条长得如同天赋诅咒、却也筑起叹息之墙的长臂。汗水浸透衣衫的咸涩。李伟杰如同毒蛇般阴鸷的眼神。张宏松教练咆哮时喷溅的唾沫星子。膝盖狠狠撞击在顶级枫木地板上瞬间爆裂的、撕心裂肺般的剧痛!天河体育馆穹顶下那足以掀翻钢铁结构的、为他而起的山呼海啸!科比·布莱恩特那穿透一切喧嚣、如同燃烧黑曜石般的专注凝视!大卫·斯特恩手中那份沉甸甸的、烫着金色Logo的邀请函!芝加哥!联合试训!一个通往篮球世界最高圣殿、充满残酷丛林法则却也蕴含着无限荣耀与可能的未知维度!
这才是他流淌在这具重生躯壳里的热血真正渴望奔赴的疆场!这是他拼尽一切、忍受炼狱般的煎熬才换来的、唯一能撕裂前世阴霾的曙光!
去?还是留?!
两条命运轨道如同烧红的烙铁与冰冷的铁索,在他脑海中疯狂地绞杀、碰撞!父亲那不容置疑的咆哮和母亲那浸透恐惧的哭泣,如同幽灵般在耳边萦绕不散:
“铁饭碗!金饭碗!一世唔使忧衣食!”(铁饭碗!金饭碗!一辈子不用愁吃穿!)
“风险太大!咁远水路!俾人拆骨煎皮卖咗都唔知啊!”(风险太大!那么远的水路!被人拆骨扒皮卖了都不知道啊!)
“电网公司嘅正式工名额!过咗呢村冇呢店!”(电网公司的正式工名额!过了这村没这店!)
“打波打到几时?打唔到翻嚟做咩?到时食西北风啊!”(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