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儿子豁出命去救的歌星,这几天电视里、收音机里常常听到他的名字。此刻,他那真诚的笑容和充满敬意的签名,连同佩云姐留下的那张沉甸甸的支票(此刻正被她小心翼翼地压在五斗柜底层),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穿透了冰冷的隔阂与电视荧幕的距离。她颤抖着伸出布满生活痕迹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抚摸着cd封套上林峻杰流畅的签名,感受着那凹凸的墨迹。随即,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茶几中央那份散发着新鲜油墨气息的《体坛周报》。她看不懂那些复杂的英文名字和专业的篮球术语,但她能看懂那张图片!她能看懂图片里儿子那如同猎豹般紧绷、蓄满无穷爆发力、仿佛整个生命都在燃烧的身姿!她能看懂那份只属于真正战士的、一往无前、虽万千人吾往矣的光芒!她的眼眶瞬间红了,再次想起佩云姐那句“用命搏返嚟嘅尊严”。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艰难流淌,每一秒都重若千钧。烟灰缸里那支烟蒂终于燃尽,最后一点火星不甘地挣扎了一下,彻底熄灭,只留下冰冷的灰烬。
黎景辉静静地站着,没有去看父亲烟雾后刀锋般的眼神,也没有去碰那张象征着荣誉的报纸。他的目光,落在了母亲摩挲着cd封套的、微微颤抖的手指上。窗外不知何时起风了,从未关严实的窗户缝隙里钻进来,带着初春暖湿的花香和一丝料峭的寒意,吹动了他额前被汗水浸透又干涸的碎发。
他开口了,声音不高,甚至带着长途跋涉和激烈对抗后的沙哑与疲惫,吐出的却是最地道、最熨帖的西关粤语,每一个字都如同投入古井深处的石子,清晰得激起层层涟漪:
“阿爸,阿妈。”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那份印着自己与世界顶级巨星搏杀身影的头版头条,最终定格在父母写满震惊、挣扎与复杂情绪的脸上。眼神中没有祈求,没有解释,只有一种历经烈火锤炼、破釜沉舟后的极致平静与磐石般的坚定:
“我想去追呢个头版。”
(爸爸,妈妈。我想去追这个头版。)
“追呢个头版”!
简简单单五个字!
却像一道撕裂无边夜幕的狂暴闪电!
“追”,是永不停止的奔跑,是向极限发起的挑战,是踏上一条没有退路的征途!
“呢个头版”,是荣耀的最高殿堂,是梦想成真的具象灯塔,是向整个华夏、乃至世界证明自身存在的宏大舞台!
黎国强夹着烟屁股的手指猛地一颤,早已冷却的烟灰簌簌落下,如同他内心某些根深蒂固的东西在松动。他那双布满血丝、如同熔岩般翻滚的眼睛死死地盯在儿子脸上,像是在审视一件从烈火中淬炼而出、散发着危险而强大气息的陌生兵器。胸腔剧烈起伏着,如同压抑着即将爆发的火山,嘴唇抿成了一条铁灰色、没有温度的直线,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几下,似乎有无数的咆哮、质问、关于巨大风险、虚无缥缈的未来、以及他坚守了一辈子的“铁饭碗”安全论要喷涌而出——那根深蒂固的恐惧像一个巨大的黑洞,试图吞噬眼前的光亮… 佩云姐冷静分析风险与机遇的声音,此刻却如同魔咒般在他混乱的脑海中回响。
但他最终,一个字也没有吼出来。只是猛地低下头,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右手习惯性地伸向左边的工装裤口袋,又摸出一支新的“红双喜”,哆哆嗦嗦地点燃,用更浓更重的烟雾将自己彻底埋葬。只有那只夹着烟、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扭曲发白的手,暴露着他内心正经历着怎样天崩地裂般的挣扎与撕扯。这沉默,已是他能给出的最大让步。
陈淑仪抚摸cd封套的手指骤然停住了,如同被冻结。她猛地抬起头,看向儿子的眼睛。那里面不再是少年人面对未来的迷茫与脆弱,而是一种近乎悲壮的、不容置疑的决绝,一种纯粹到极致、无法被任何世俗冷水浇熄的灵魂之火!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份《体坛周报》,儿子飞身封堵8号科比的惊险瞬间如同电影画面般在她眼前放大,那紧抿的嘴唇、那绷直的足弓、那倾尽全力的姿态… 再看一眼cd上林峻杰那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