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压低声音催促道:“沈…公公,快低头!别冲撞了贵人!这边走,快些回去!”
沈玠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地、近乎麻木地跟着小太监,几乎是屏着呼吸,用最快的速度、最轻的脚步,沿着墙根的阴影,想要在那片光芒注意到之前,逃离这里。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撞击着旧伤,带来一阵闷痛,但他全然不顾。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离开!快离开!不能让她看到!不能!
然而,就在他即将消失在拐角的那一刻
正听着女官回话的宜阳,似乎心有所感,或许是那过于仓皇狼狈的背影与这宫廷的沉稳格格不入,或许是某种难以言喻的心灵感应,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了远处那个宫墙的角落。
雨雾朦胧,那身影消失得极快,只留下一瞥——一个过于瘦削单薄、穿着陈旧宦官服、几乎融于阴影中的背影,正以一种近乎逃离的姿态,仓促地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那背影……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卑微、孤寂……和一丝莫名的熟悉感。
宜阳的心口莫名地骤然一悸,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泛起一种微酸而滞涩的陌生感觉。她微微蹙起了秀眉,目光下意识地在那身影消失的方向停留了一瞬。
(刚才那是……?)
“殿下?”身旁的女官察觉到她的失神,轻声询问。
宜阳收回目光,压下心头那丝怪异的感觉,摇了摇头,淡淡道:“没什么。走吧。”
或许是哪个受了责罚的小太监吧。这深宫之中,这样的事情太多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要去见皇兄,要去应对朝堂和后宫那些纷繁复杂的事务。
只是,那惊鸿一瞥的、过于卑微和仓皇的背影,却像一枚细小的刺,悄然留在了心间,留下一种难以言喻的、莫名的不适与……牵挂。
而她并不知道,那个她拼尽全力从鬼门关拉回、日夜担忧的人,刚刚与她近在咫尺,却又如同隔着天涯,在无尽的卑微与绝望中,仓皇地逃离了她的光芒。
沈玠踉跄着逃回那间阴冷的小屋,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剧烈地喘息着,脸色苍白如纸,全身都被冰冷的汗水和雨水浸透。
心脏依旧狂跳不止,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虚脱感和更深沉的痛苦。
(看到了……殿下应该……没有看清吧……幸好……幸好躲开了……不能……不能再让殿下看到奴婢这般模样……)
他缓缓滑坐在地上,将脸深深埋入膝盖之中,肩膀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窗外,凄冷的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敲打着破旧的窗棂,如同哀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