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转还魂丹的药效如同涓涓暖流，在任如意千疮百孔的躯体内缓缓流淌，修复着严重的伤势，滋养着近乎枯竭的生机。她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期间宁远舟寸步不离地守在一旁，处理伤口，喂水擦拭，眼中布满了血丝，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直到第二日黄昏，残阳如血，透过临时找到的山洞洞口照射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任如意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终于艰难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意识回归的瞬间，是席卷全身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虚弱。她眨了眨眼，适应着昏暗的光线，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宁远舟那张写满疲惫与担忧的脸。
“你醒了？”宁远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与如释重负，“感觉怎么样？”
任如意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宁远舟立刻将水囊递到她唇边，小心地喂她喝了几口温水。
清凉的水滑过喉咙，稍稍缓解了不适。她尝试动了动身体，立刻牵扯到左肩的伤口，让她忍不住蹙紧了眉头，但比起之前濒死的冰冷与无力，此刻身体内部那股支撑着她的暖意，清晰可辨。
“我……没死？”她声音微弱，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差一点。”宁远舟看着她，眼神复杂，将之前发现玉葫芦、找到丹药并喂她服下的经过，简单扼要地告诉了她。他没有夸大自己的担忧与寻找的艰辛，只是平静地陈述了事实，最后道，“那枚‘九转还魂丹’，救了你的命。”
任如意静静地听着，当听到“玉葫芦”、“九转还魂丹”这几个字时，她的瞳孔猛地一缩，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瞬间变得更加苍白。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目光急切地扫视着周围。
“葫芦……玉葫芦呢？”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宁远舟沉默了一下，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手帕仔细包裹起来的小包，递到她面前，低声道：“抱歉，为了取出里面的丹药，葫芦……碎了。”
任如意伸出微微发颤的手，接过那个手帕包裹，动作轻柔得仿佛捧着世间最珍贵的易碎品。她缓缓地将手帕打开，里面是已经碎裂成几块的、沾染着些许血污的白玉葫芦碎片。那温润的玉质，那熟悉的轮廓，即便破碎，也依然能看出雕刻者的用心。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住那些碎片，仿佛透过它们，看到了许多年前，那个清瘦的青年坐在灯下，拿着刻刀，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雕琢着这枚小小的玉葫。他那时笑着说：“喏，送你的。别看它小，据说能保平安呢。你得答应我，无论何时都要随身带着，绝对不许丢，知道吗？”
她当时只当是他心血来潮的小玩意儿，还笑他堂堂神医竟信这些，却在他难得认真的目光下，还是郑重地发了誓。
原来……原来所谓的“保平安”，竟是这样的。
他将这救命的丹药，藏于她绝不会丢弃的信物之中，以这样一种决绝而隐秘的方式，为她留下了这最后一道护身符。他早已算准了她会遭遇险境，算准了她会重伤濒死，也算准了……唯有她的血，才能开启这最后的生机。
他一直都在，用他的方式，守护着她。
“小尘……”一声压抑到了极致的、带着泣音的呼唤从她喉间溢出。滚烫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一滴一滴，砸落在那些冰冷的玉碎片上，与之前干涸的血迹混在一起。
她没有嚎啕大哭，只是肩膀微微耸动着，无声地流泪，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悲伤与痛楚。这枚玉葫芦，是她拥有的、最后一件与凌尘切实相关的东西，承载着他笨拙的关心与深远的谋划。如今，为了救她的命，碎了。
从今以后，关于他的一切，就真的只剩下她脑海中的记忆了。这世上，再也没有那样一个人，会为她精心准备这样的“平安符”，会那样看似随意却无比认真地要她发誓永不丢弃。
她真的，只剩下自己了。
* * *
宁远舟坐在一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