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余光飞快扫过全场。
很好，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中央的“侠义存亡辩论大会”上，没人注意柱子后面这个微不足道的异国打工仔。
我悄悄挪动脚步，把自己更深地藏进柱子投下的阴影里，借着身前一格外魁梧正激动地挥舞着拳头的大叔当人墙掩护。
屏住呼吸，一只手飞快地伸进口袋，指尖触碰到油纸包裹的酥饼。
温热的触感，那是生命的光辉。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抽出一块，迅速塞进嘴里。
唔！
外层酥皮又薄又脆，一咬下去簌簌掉渣，内里是绵软香甜的豆沙馅，混着炒香的芝麻粒……
阿婆的手艺真是绝了！
幸福感和罪恶感同时涌上心头。
纪芳老板那“书斋圣地，严禁食物”的铁律言犹在耳，但……天知地知我知柱子知，只要不掉渣在书上，应该……问题不大吧？
我一边小口小口快速咀嚼，一边警惕地竖着耳朵监听辩论风暴的动向，同时还要眼观六路，提防纪芳老板不知从哪个书架后突然冒出来的身影。
这感觉，比在稻妻海只岛躲避幕府巡逻兵还刺激。
就在我全神贯注进行地下进食活动时，一道目光似乎若有若无地飘了过来。
心里咯噔一下。
被发现了？
我僵硬地转动眼珠，越过攒动的人头和挥舞的手臂，视线投向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
那里光线稍暗，远离风暴中心。
一个穿着水蓝色锦缎长衫的少年安静地坐在一把圈椅上。
他一头深蓝色的短发梳理得整整齐齐，几缕碎发柔顺地贴在额角。
是行秋啊。
那位时常光顾的客人。不过谁让他家就住在绯云坡呢。还离万文集舍如此之近。
纪芳老板没明说，但猜测，万文集舍估计也有飞云商会的投资。
行秋手里捧着摊开的《书剑情海》，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书页边缘，姿态闲适，仿佛周遭的喧天锣鼓与他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他不是那种只读一遍的人，喜欢的书，他会读好几遍。
看书时，只有那微微低垂的眼睫偶尔颤动一下，显示出他并非真的充耳不闻。
他似乎刚刚翻过一页，指尖在书页上某个地方停顿了片刻，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像是发现了什么旁人未曾留意的珍宝。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我这个方向。
更准确地说，是落在我因为偷吃而微微鼓起的腮帮子上。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我咀嚼的动作愣了半拍。
虽说我与他只是点头之交，但是这种窘迫感是怎么回事啊。
被这位看起来就很守规矩的飞云商会二少爷当场抓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