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汪浅溪,腰间的蓝色束带系成利落的蝴蝶结,衬得少女身形愈发挺拔。
镜墨姚对着菱花镜抬手梳发,青丝如瀑般滑过指尖,被她利落地束成高马尾,尾端系着的天蓝发带随动作轻颤,像停着只欲飞的蝶。
她对着镜子转了半圈,裙摆扬起细碎的弧度,忽然瞥见妆奁旁那串蓝宝石项链。
项链的链子是细巧的银环,坠子是枚鸽子蛋大的蓝宝石,在光线下流转着深海般的幽光——那是娘留给她的遗物。
镜墨姚指尖抚过冰凉的宝石,轻轻将项链扣在颈间,凉意顺着锁骨蔓延开,就像娘的手轻轻按在她肩头。
她对着镜子弯起眼,笑意从眼底漫出来:好了,出发去学宫!
穿好绣着云纹的软靴,她再次推开玄关门。
经过客厅时,目光扫过那些熟悉的旧摆饰:案几上的青瓷瓶插着风干的幽兰,墙上挂着娘生前用过的剑穗,博古架上的瓷娃娃是她小时候最爱的玩物。
三年来,她每天都会仔细擦拭,连瓶底的灰尘都不曾放过,此刻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其上,映得一室明净。
镜墨姚深深看了一眼,仿佛要将这熟悉的景象刻进心里,随即转身,脚步轻快地踏出门槛,朝着学宫的方向走去,裙摆扫过石阶时带起一阵微风。
丹鼎司的药香漫过雕花窗棂时,恒天刚为最后一位病人写完药方。
狼毫笔搁在砚台上,他抬手揉了揉酸胀的手腕,指腹还沾着些微药粉——那是三年来碾药、炼丹留下的印记。
抬眼看向中台上的漏刻,铜壶里的水滴恰好落在最后一格,他眼底泛起浅浅的笑意:整整三年,今日终于到头了。
药炉旁的暗格里,他摸索着取出那柄槐木剑。
剑身被摩挲得油光锃亮,连最初的毛刺都磨得光滑如玉,剑鞘上缠着的蓝布条是他当年亲手系的,如今虽有些褪色,却依旧平整。
恒天指尖抚过冰凉的木面,唇角不自觉地扬起:当年委屈赌气似的丢在这里,如今总算能亲手还给她了。
这三年,她的剑法学得怎么样了?还会像小时候那样,握剑时用力到指节发白吗?
他揣着木剑走出丹鼎司时,廊下的龙师们纷纷拱手行礼:龙尊大人。
恒天点头回应,青色的衣袍扫过青石地面,带起一阵淡淡的药香。
这三年,他以炼药问诊的实绩压下族内的质疑,那些曾反对他的龙师,如今见了他也需垂首称一声大人,虽仍有小部分人暗怀不满,却已掀不起风浪。
但此刻这些都被他抛在脑后。
穿过持明族龙师的聚居区,他脚步匆匆,心里只盘旋着一个念头:她现在在哪?
半个时辰后,神策府的朱漆大门出现在眼前。
守门的云骑侍卫见他来,立刻拱手:龙尊大人里面请,将军已在偏厅等候。
景元正对着舆图蹙眉,见恒天进来,立刻放下手中的笔,朗声笑道:稀客啊!三年不见,恒天你倒是沉稳了不少。
恒天往椅上一坐,拿起茶盏抿了口,语气里带着点少年人的抱怨:沉稳都是熬出来的。
每天不是对着药炉就是把脉,丹砂的味道都快渗进骨头里了,有什么好的?
景元被他逗笑,指尖点了点他:少来这套。
我还不知道你?这趟来,是找小墨姚的吧?见恒天耳尖微红,他愈发肯定,不巧,那丫头去学宫了,现在应该正在参加毕业典礼。
你要找她,不如去学宫门口等着。
恒天猛地站起身,青色的衣袍带起一阵风:谢将军。
话音未落,人已快步走出偏厅。
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景元无奈地摇摇头,眼底却漾着笑意。
这两个孩子,一个三年里拼命练剑,一个三年里熬药炼心,偏偏心里都揣着对方。
他拿起茶盏,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轻声道:真是对欢喜冤家。
学宫门口的白玉桥上,恒天将槐木剑别再腰间站在廊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