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震惊浑然不觉,或者说,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端起旁边赵啸天不知何时悄然奉上的一杯温热的桂花茶,大口灌下。清甜的茶香混合着桂花的气息,稍稍缓解了喉咙的干渴。
他放下茶杯,目光转向舆图南方。手指沉稳地落在应天府(南京):“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
朱慈烺语气带着倚重,“此人虽优柔寡断,恐为他人所困,但忠贞体国,天下皆知,其可总督江南全局,为前方筹措、转运粮饷军械。此乃命脉,不会有失。”
他的手指在应天府重重一点。随即,指尖斜划向凤阳中都:“凤阳总督马士英。”
朱慈烺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考量,“此人,善权谋,握有江北部分兵权。当务之急,需其稳住江北局势,勿使内乱。更需借其口,昭告天下——父皇殉国,大明太子朱慈烺尚在,绝江南拥立之妄念。”
最后,朱慈烺的手指点在江都(扬州府南部)常家沙的位置:“此地,怀远侯——常延龄!”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敬重,“开平王常遇春十二世孙,我大明勋贵之中,血性忠义、矢志复国之楷模。”
“去岁孤亲见父皇允其回乡募勇,其麾下所练新军,虽规模未显,然皆以忠义为骨,此乃我大明勋贵之旗帜。联络常侯,可聚拢勋贵人心,振奋天下士气。孤,要亲笔修书,请常侯北上济宁,共襄大业。”
一席话毕,整个船舱陷入死寂。
一张涵盖北抵大沽、南达江都、西连山东、东控运河的巨大战略蓝图,在这小小的船舱里,被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用近乎神迹般的洞察力和决断力,勾勒成型。
王之心已是老泪纵横,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哽咽得不成调:“殿下,老奴,老奴……”巨大的震撼和自豪让他几乎失语,只剩下一遍遍的叩首,“殿下神机妙算,洞察乾坤,老奴,唯有以死相报。”
赵啸天更是心潮澎湃,他之前对太子的敬畏,更多源于身份。此刻,这份敬畏已彻底转化为对那超越年龄的、近乎妖孽般智谋的深深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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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燃烧,仿佛看到了那渺茫复国路上,骤然亮起的、无比清晰的灯塔。
他强压下激动,单膝跪地,抱拳嘶声道:“殿下,卑职,服了,五体投地。”
他抬起头,“济宁,好一个济宁,卑职明白了,殿下放心,济宁城中,我兴漕帮根基犹在。粮铺三家,酒楼两座,绸缎庄、杂货铺各一,每年进项不下十几万两,更与城中官绅大户、三教九流皆有往来,落脚、安顿、物资筹措,绝无问题。”
他猛地一拍胸脯,声音斩钉截铁:
“至于殿下所命联络各处人马,传递消息,此乃我兴漕帮看家本领,运河上下,飞鸽传书,快马信使,密语暗桩,遍布沿途。”
说着,赵啸天右手握拳再拍着胸脯道,“卑职在此立军令状,殿下手书,必尽快送达山东邱抚台、李守备、郭知州案头,传至大沽口曹总兵手中。”
赵啸天顿了顿,说道,“至于南京史部堂、凤阳马总督、江都常侯爷处,卑职亲自挑选最得力、最可靠、跑死马不回头的心腹兄弟,昼夜兼程,八百里加急,十日之内,必让江南知晓,大明太子尚在,大明——气数未尽。”
他眼中闪烁着兴奋:“殿下这盘棋,卑职和兴漕帮上下数千弟兄,就是殿下手中最利的刀,最快的马,最灵通的耳目,愿为殿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好。”朱慈烺看着眼前这如同出鞘宝刀般的赵啸天,胸中豪气顿生,他伸手,用力将赵啸天和王之心扶起。
“有赵统领此言,有漕帮忠勇弟兄相助,孤,此心甚安。”
朱慈烺的目光扫过舆图上的济宁,又望向南方,仿佛穿透船舱,看到了那烽烟四起的万里河山,声音铿锵:“济宁为基,漕河为脉,连齐鲁,通南北。收忠义,拒豺狼。此局若成,大明——犹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