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事,一力承担!请殿下宽心!”
朱慈烺点头,随即目光转向许文昌、李育财等人:“许把总方才所虑极是!眼下当务之急,在于安民!稳民!”他转向许文昌,“天光大亮之后,立刻以漕运衙门名义,通晓全城!告示需明白晓畅:其一,细数王世英、云飞、魏德勘三贼勾结,杀害朝廷右侍郎黄希宪大人阖家之滔天巨罪!”
提到黄希宪时,朱慈烺的声音没有太大波动,这位虽未投诚但只知道逃跑的一方大员,显然已不值得太多同情。
“其二,更需昭告三贼谋逆之罪:窃据州城,欲裹挟漕粮兵丁,勾结闯逆,戕害军民!其罪当诛!已察其奸谋,当机立断!已于昨夜命忠贞大臣,将此三逆贼一举成擒!关押待审!其三,晓谕城中士绅军民,不必惊惶!城中秩序自有新任护城将军张无极部严加维护!敢有趁机滋事造谣、劫掠生乱者,就地格杀勿论!”
朱慈烺条理清晰,语言精准有力。他停顿片刻,看向许文昌:“至于孤是否亲临济宁……”朱慈烺眼神深邃,决断很快落地,“暂时不必言明!告示落款,只提太子之谕、漕运衙门行文即可!城中尚有宵小未尽除,京师惊变,人心浮动,孤身份暂时隐去,更为稳妥!一切待冯忠将军大军抵达,再议不迟!”
他看向许文昌:“方才许卿所提,知州尹希廉,钞关御史何令已二人动向未明……”朱慈烺眼神陡然变得凌厉,“李管事!”
“属下在!”李育财从角落的阴影中无声踏出一步。
“立刻启动城中密线!天亮之前,孤要此二人详细动向、人脉根基、昨夜表现的情报!一个字不漏!”
“是!”李育财躬身领命,眼神如同深潭,波澜不惊却蕴藏暗流。
朱慈烺又将目光转向张无极:“方才张将军部署之言甚好!北关水次仓,乃至关紧要!一粮一粟关乎生死!城南洪川口、武胜桥一线,确为安营布防、操练新兵上佳之地!”
他站起身,目光炯炯地扫视了一圈满堂饱食之后精神明显松弛下来的爱将重臣,果断下令:“好了!今夜激战方休,智勇并施,大局已定!诸位皆乃心腹股肱,激战困乏,理当好生歇息!孤也倦了!”
他声音清晰地下达最后的指令:“自即刻起,所有人暂歇于聚福楼!李管事!烦请即刻安排!天大的事情,也等诸位先睡上两个时辰!养精蓄锐!”
他斩钉截铁地一挥手:“巳时末刻(接近中午十一点)!孤于此堂再议!期间若有万分紧急军情,可立时报与孤知!若无……一概免扰!”
“臣等遵命!”堂内众人,无论将领还是文臣,齐齐拱手肃立领命,脸上都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放松之色。紧绷了大半夜的弦,终于在此刻,被朱慈烺不容置疑的命令彻底松开。
李育财立刻躬身应道:“殿下放心!早已备好上房暖阁,恭请各位大人安歇!”他转身引导张无极、雷天横等将官先行。赵啸天拍了拍雷天横的后背,两人低笑着跟着伙计离去,粗豪的笑声在渐散的夜色里格外清晰。许文昌、王之心也各自行礼告退。
喧嚣退去。
朱慈烺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坐回椅中。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他靠在坚硬的椅背上,目光透过洞开的堂门,投向东方那浓墨重彩、仿佛永无尽头的黑夜。天边,深蓝的墨色中已隐隐透出一线难以察觉的、极淡极淡的鱼肚白,如同被顽童用炭笔勾出的若有若无的线。
济宁城,终于迎来了它深陷漩涡以来,最为安宁的几个时辰。
城东南被严密看押的俘虏营里,只有伤兵的呻吟和守卫的呵斥低语交织。南北街道上,唯有更梆那单调而悠远的声音,和城门军巡夜小队沉重、整齐、却透着稳定力量的步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有规律地回荡着。血腥气被夜风吹淡,恐慌的气息,也似乎被这黎明前最深沉的寂静暂时安抚。
而此刻,在更北的方向。
蜿蜒在齐鲁大地上的古老运河上,那沉睡的、墨黑如缎带般的水流,被无数尖利的船头悄然劈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