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泣不成声,肩膀微微耸动,那压抑了五年的家仇国恨、悲痛与骄傲,在此刻轰然爆发。
堂内一时静默,唯有韩世奇压抑的抽泣声。邱祖德面露戚容,赵啸天这等粗豪汉子也收敛了笑容,眼神中流露出敬意。定王和永王也放下了筷子,怔怔地看着这位突然痛哭的韩世奇。
朱慈烺心中亦是酸楚与敬佩交织,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再次亲手将韩世奇扶起,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沉痛而坚定:
“韩家之忠,天地可鉴!韩家之血,不会白流!起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孤要的不是眼泪,是继承先人遗志,擦干血泪,继续奋起的勇气与行动!有你韩家这样的忠勇义士可用,孤!何愁我大明不兴!何愁国仇家恨不得昭雪!”
这番话,如同重锤,敲打在韩世奇心上。他猛地抬起头,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眼神中的悲伤迅速被一股重新燃起的熊熊火焰所取代,他重重地点头,声音虽仍带哽咽,却充满了力量:“殿下教诲的是!学生…学生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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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慈烺点点头,转而对王之心道:“王伴伴,给韩世奇也上一份早膳。”
王之心立刻吩咐下去。很快,一份与其他人类似的清粥小菜面点被端到了韩世奇手边的茶几上。韩世奇激动得又要行礼谢恩,被朱慈烺摆手制止:“不必多礼,先坐下,边吃边谈,填饱肚子再说。”
韩世奇这才感激地坐下,却哪里吃得下,只是象征性地拿起筷子,心思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朱慈烺自己则重新坐回主位,扒拉了一大口鲜香的鸡丝面,咀嚼咽下后,目光转向邱祖德,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开门见山地问道:“邱大人,孤有一事,需你据实以告。以你判断,若李闯大军主力,或其中一部偏师,来袭山东,兵锋直指济南,以济南眼下的城防、兵力、粮储及人心士气,可能守得住?”
邱祖德闻言,放下手中的粥碗,面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与苦涩。他沉吟片刻,最终沉重地摇了摇头,长长叹息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无力与自责:
“回殿下,臣…臣惭愧,实不相瞒殿下,眼下莫说是守城退敌,便是…便是济南城内那几位手握兵权的将领,届时是否愿意抵抗,是否会临阵倒戈,甚至…甚至开门迎贼,臣…臣都不敢妄下断言啊……”
说到此处,他语气哽咽,充满了深深的自责与无奈:
“臣无能…自代王永吉大人巡抚山东以来,虽殚精竭虑,欲重整防务,然…然山东积弊太深!刘泽清逆贼在时,跋扈嚣张,视巡抚衙门如无物,私自征粮抽丁,截留税银,臣等几无掣肘之力!都指挥使苏邦政大人,名为一省最高武官,实则早已被架空,麾下堪战之兵不足千人,号令难出省垣!”
“济南卫指挥使梅应元,拥兵数千,盘踞西城,阳奉阴违,屡次不听调遣,其心难测!臣…臣空有巡抚之名,却无巡抚之实!所能真正倚仗者,唯有巡抚标营这区区数百亲兵,以及…以及韩家这样忠心义士自行募集的乡兵,勉力维持省城不乱而已…”
“若闯贼大军真至,臣…臣唯有以死报国,然于大局,恐…恐无补于事…臣愧对陛下!愧对殿下!愧对山东百姓!” 他越说越是激动,到最后已是泪光闪烁,羞愧难当。
朱慈烺默默听着,面色沉静,心中却早已波澜起伏。邱祖德所言,与他穿越前所了解的那段历史记载几乎完全吻合!历史上,李自成大军进山东时,山东官员确实大多望风而降或弃城而逃,真正组织起有效抵抗的寥寥无几。邱祖德虽有忠心,却无实权,最终确实差点自刎殉国。此刻亲耳听到这位封疆大吏充满无力感的陈述,更让他深切体会到明末地方政权瓦解、武备废弛到了何等触目惊心的地步!
他缓缓点头,语气中并无丝毫责怪,反而带着理解与安抚:
“邱大人不必过于自责。山东之弊,非一日之寒,乃朝廷失纲、军政崩坏、积重难返之果。你能在如此艰难情形下,维持局面不至彻底糜烂,已属不易。孤岂能不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