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轨在头顶震颤如被风吹动的银绸,谭浩站在神骸前,金纹顺着衣摆爬向袖口,连后颈都漫上细碎的光。
他望着自己掌心还未完全消散的星火,忽然想起前世公司楼下卖煎饼的大爷——那老头总说“热乎的才香”,此刻这火种在他心口跳得倒真像摊煎饼时“滋啦”作响的热油。
“你……真要把这烫手的命火传给凡人?”烬娘的声音像被揉皱的纸,她踉跄后退半步,指节捏得发白的葬炎灯残骸“咔”地裂开道缝,暗红灯油顺着焦黑的指缝往下淌。
守火三千年的手第一次抖得握不住东西,额角新长的嫩肉被冷汗浸得发疼。
谭浩歪头看她,嘴角扯出个懒洋洋的笑:“不然呢?让你们继续跪着等下一个三千年?”他弯腰捡起脚边半片静薪花瓣,指尖轻轻一捻,花瓣便化作金粉飘向烬娘——那是方才苏婉儿掌心火苗溅落时,他顺手接下的。
话音未落,人群里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响。
心焰童扒开挡在身前的灰骨使,小身板撞得守卫甲胄叮当响。
这孩子原本沾着草屑的破布衫被火烧出几个洞,脸上还留着前两日在安眠庙蹭饭时蹭的锅灰,此刻却梗着脖子,眼睛亮得像淬了星火:“我陪你烧!”
不等谭浩反应,他已像只小炮弹似的冲进仍在腾起热气的火圈。
赤焰舔过他脚踝的瞬间,烬娘惊呼着扑过去,却见谭浩抬手一点——那点金芒比眨眼还快,钻进心焰童后颈。
火没烧起来。
孩子在火圈中央转了个圈,低头看着掌心绽开的静薪花,花瓣是淡金色的,每一片都映着他咧到耳根的笑:“谭哥哥!这花比庙门口的野菊香!”他用力一蹦,花瓣簌簌飘落,归火雀不知从哪片云里钻出来,啼叫着衔起一片火星,翅尖掠过之处,方才被虚无之蚀啃秃的老槐树“唰”地抽出新芽。
谭浩望着归火雀越飞越高的影子,忽然想起前世被房东催租时,他蹲在楼道里喂过的流浪猫——那猫也是这样,叼着他给的鱼干就跑,跑两步还要回头看他,生怕他追上去抢。
他摸了摸鼻子,转身面向神骸。
神骸的眼窝里仍有星子在坠落,但速度慢了许多。
谭浩伸手按在那冰凉的额骨上,金纹顺着指缝渗进神骸体内,他能感觉到那些曾经支撑着这片天地的法则正在松动,像老房子里年久失修的房梁。
“老前辈,您累了,歇会儿吧。”他轻声说,语气像在劝前世总熬夜改方案的同事,“我啊,最看不得人硬撑。”
话音刚落,他指尖的金纹突然炸开,在神骸头顶织出一张光网。
虚无之蚀的灰雾撞在光网上,发出“嘶啦”的声响,像被戳破的气球。
谭浩闭了闭眼,脑海里自动浮现出“死亡”这个概念的轮廓——那是一条缠着荆棘的锁链,每一环都刻着“永寂”“终结”“不可逆转”。
他伸手抓住锁链,轻轻一拧。
“今日起,‘逝去’即‘换班休息’。”
神骸的震动猛地一滞。
那些原本要散作星尘的碎片突然凝固,眼窝里的星子不再坠落,反而缓缓升回眼眶。
它闭合的胸膛重新张开一条缝,露出里面正在熄灭的残火——那火没有彻底消失,而是化作一粒珍珠大小的光团,飘进谭浩眉心。
地面开始震颤。
神骸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降,骨骼与岩石融合,肌肉化作土壤,最后化作一座横亘星轨的山峦。
山顶不知何时立起块石碑,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树枝在泥里划的:“前任值班室,勿扰。”
静律钟的第八音轰然砸下,震得人耳膜发疼。
跪在远处的百来号人同时捂住心口——他们体内亮起细碎的微光,像有人往墨水瓶里撒了把金砂。
最前面的老药农颤抖着举起手,掌心浮起豆大的火苗:“我……我刚才想,要是哪天这火要熄了,我就把晒药的柴堆点了续上。”
烬娘的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