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拽出来的。
他望着影子腰间系着的铜酒壶，那是苏婉儿去年亲手打给他的，你倒是会挑时候，小厨娘今早上才说要给我做蟹粉粥。
影子突然顿住，半透明的眼珠缓缓转向谭浩。
有那么一瞬，谭浩在那双眼睛里看见了活人的光，可下一秒又被混沌覆盖。
他拍了拍裤腿站起来，草茎在嘴角一翘：得，睡不成懒觉了。
林诗雅追到荒古墓林时，残碑正像被风吹的麦浪般起伏。
尘土翻涌间，一道黑袍身影从地缝里升起来，往生幡上的铜铃碎成一片哭腔：归冥君·无归。他的声音像风刮过石缝，你一次次重写规则，却不知死亡才是最仁慈的归宿！
谭浩站在最前排的断碑前，仰头望着那道身影。
他摸了摸胸口发烫的铜钱，突然打了个哈欠：吵死了......就不能让死人睡个安稳觉？
话音未落，往生幡突然展开，百万道幽光从地底喷涌而出。
林诗雅瞳孔收缩——那是被锁在九幽的亡魂，此刻正像潮水般扑向人间！
因果剪裁。谭浩抬手划了道银线，声音轻得像在哄睡，回来可以，但得带着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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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魂潮猛然一滞。
最前排的老妇突然捂住脸，指缝里漏出呜咽：我想起来了......我是替儿子挡了灾......
穿铠甲的青年瞪圆眼睛，剑尖掉在地上：我是守边二十年的兵，死时连块墓碑都没有......
苏父的影子在潮头颤抖，半透明的手抚上自己心口：婉儿她......粥里要放姜丝......
林诗雅望着这一幕，忽然想起昨夜谭浩说的话：命定的东西哪有这么麻烦？此刻她终于懂了——不是规则被改写，是有人蹲在规则的裂缝里，问了每个亡魂一句：你，想回来吗？
黑袍下的无归突然发出尖啸，往生幡上的铜铃碎成齑粉。
而在更深的地脉裂隙中，一道佝偻的身影柱着拐杖走出，白胡子被阴风吹得飘起来：第一个敢问亡者你想回来吗的活人......他望着那片混乱的亡魂潮，嘴角勾起极淡的笑，来了。
夜风卷着纸钱飞过残碑，百万亡魂的哭笑声里，谭浩蹲下来，捡起块碎碑在地上画螃蟹。
林诗雅站在他身后，看着那些本该麻木的魂魄哭着、笑着、喊着亲人的名字，突然伸手碰了碰他的肩：你在画什么？
蟹粉粥的配料表。谭浩头也不抬，老苏头说要放姜丝。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底下，静葬鼓的鼓面正缓缓裂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刻痕——那是被谭浩改写的规则，此刻正像活物般蠕动着，要把二字，重新刻进天地的骨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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