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岭山的晨雾还未散尽,村口老槐树下的人却越聚越多。
王铁匠举着自制的竹制望远镜,踮脚往九霄云头瞄,镜筒边缘沾着没擦净的铁屑:瞧见没?
那匾又歪了半指!
昨夜子时我守着看,它逆时针转了三圈——我家那只报晓的大公鸡都跟着打鸣!
胡咧咧!卖油糕的孙婶用围裙擦手,发间的银簪子晃得人眼晕,我家二妮子起夜撒尿,说牌匾是顺时针摇的,那叫!她拽过旁边扛锄头的李老汉,您说是不是?
李老汉被扯得踉跄,锄头柄磕在老槐树根上:俺哪懂这个...就觉着...就觉着九殿下说要骂人,总比那些泥胎神仙强。他声音越说越小,最后挠着后颈缩到人群里。
都静一静!沙哑的嗓音从人群最前面炸开。
穿褪色青衫的算命瞎子柱着竹杖,盲眼上的黑布被风掀起一角,此乃谭公显兆!他突然甩开竹杖,从怀里摸出三枚铜钱往地上一撒,天枢摇,地轴动,吉时就在今日!
人群霎时静了。
几个妇人忙把怀里的酱菜坛子往地上一放,跟着瞎子跪了半截——却被一声暴喝惊得弹起来。
玄箴踩着青石板冲过来,官靴踢飞半块碎砖。
他原本束得整整齐齐的发冠歪在一边,官袍前襟还沾着没擦净的粥渍:都起开!他揪住瞎子后领像拎小鸡崽似的提起来,九殿下说过不坐殿不收香,你们当耳旁风?
瞎子的竹杖掉在地上,铜钱滚进泥坑里:上仙虽不坐殿,这匾...这匾不就是他的座?他突然拔高声音,小老儿活了六十岁,哪见过神仙的牌匾会像娃娃的秋千?
这是谭公跟咱们亲近呢!
围观人群里响起细碎的附和声。
玄箴的手微微发抖——他昨日刚带人拆了三座自发建起的生祠,此刻望着越来越多从邻村赶来的百姓,喉结动了动,终究松开手:都散了!
要拜...要拜去便民站里拜,别在村口堵着。
话音未落,头顶突然掠过一阵清风。
几个小神驾着云头从东边飘来,青灰色道袍上的星纹还沾着晨露。
为首的持幡小神跪在地上,额头几乎贴住青石板:下界小神参见谭上仙!他身后七八个小神跟着拜倒,自牌匾晃动,我等体内滞涩的灵力突然通畅,定是上仙赐福!
玄箴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他刚要开口,人群里不知谁喊了句神仙都来拜,立刻引发一阵骚动。
卖糖葫芦的王婶把糖葫芦往怀里一揣,拽着自家小孙子就跪:谭公显灵啊!
林诗雅站在便民站二楼的木窗前,指尖轻轻抵住眉心。
她袖中星盘的银线正疯狂游走,在虚空里勾画出扭曲的星轨——那是凡人肉眼看不见的认知力在翻涌。不是风动,不是幡动。她轻声呢喃,发间的星辰玉簪突然泛起微光,是人心在动。
诗雅?
身后传来懒洋洋的声音。
林诗雅转身,见谭浩正扒着窗框往屋里钻,发间还沾着几片槐树叶:你在捣鼓那破盘子?他一屁股坐在木凳上,顺手摸走案头半块桂花糕,村口吵得我补不成觉,玄箴那家伙又在赶人?
林诗雅将星盘收进袖中,走到他面前:你看这星轨。她屈指一点,虚空里浮现出银色光链,牌匾的摆动不是物理现象。光链突然扭曲成秋千形状,是千万人相信谭浩在看着的念头,在规则层面掀起的共振。
谭浩咬着桂花糕的动作顿住,碎屑掉在青布衫上:啥意思?
你拒绝当神仙,拒绝受香火。林诗雅的声音难得带了几分凝重,可人心把你推上了比所有神仙更高的位置——规则之外,万物之上。她指着窗外摇晃的牌匾,现在它每晃一次,都是人心在给你加一道。
谭浩望着窗外那抹黑檀木的影子,突然把剩下的桂花糕塞进嘴里。
他蹭到窗边,望着九霄上歪歪扭扭的牌匾,伸手挠了挠后颈:我就想睡个安稳觉,咋就成避雷针了?
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