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淑妃刚为谭浩掖好被角,窗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叩门声。
“夫人!张阿婆带着好多人来了!”小丫鬟的声音带着惊慌的哭腔。
门闩刚拉开一条缝隙,冷风裹挟着雨水猛地灌入。张阿婆跪倒在泥水之中,白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怀里紧紧搂着一个正抽噎不止的小孙女:“求九皇子开开金口……我家妞妞从一更天哭到现在,非说雷声像山崩,说乌云里藏着吃人的妖怪……”
她话音未落,院外便传来此起彼伏的哽咽与祈求声。陈淑妃借着摇曳的烛光向外望去,只见雨幕中影影绰绰跪了一片人影,有怀抱婴孩的年轻母亲,有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老人,连隔壁村的刘猎户都来了——他背上的竹篓里,三只被雷声吓坏的小狼崽正拼命往他衣领里钻。
“婶子,我们不是来烧香上供的。”刘猎户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嗓音沙哑,“就想请小殿下说句话,哪怕只说‘雷声不吓人’,‘云里没有妖怪’……我们信他,孩子们也信。”
竹席上的谭浩动了动。他咂了咂小嘴,用肉乎乎的小拳头揉了揉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刚才翻身时蹭到的草屑。陈淑妃心头一紧,正要去捂他的耳朵,却见那小娃娃已经歪着脑袋坐了起来,带着浓浓睡意的奶音抱怨道:“吵死了……”
烛火在风中晃动,照亮了他眼尾那点熟睡压出的淡红印记。
院外的抽泣声骤然停止。不知是谁先磕了个头,泥泞的地面上随即响起一片“咚咚”的闷响。张阿婆向前爬了两步,泥水浸透了她的粗布裤管:“小圣人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
谭浩被这阵动静彻底弄醒了。他蹬开薄被,赤着小脚丫踩在冰凉的泥地上,扒着窗沿好奇地向外张望——雨幕中全是湿漉漉的、磕在地上的额头,全是充满期盼与哀求的眼睛,连屋檐下避雨的麻雀都被惊起,扑棱着翅膀撞在窗棂上。
他委屈地扁了扁嘴,一种前世被工作电话连环轰炸般的烦躁感莫名涌上心头:“我都躲到这种山脚下的破草屋了……”他小声嘟囔,“不是说好了不烧香就能清净吗?”
话音刚落,头顶厚重的乌云层仿佛被利刃劈开,“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缝隙。清冷的月光如银练般倾泻而下,笔直地照进草屋。更奇特的是那瓢泼大雨,明明依旧倾盆,却在离谭浩头顶百丈高的地方骤然分流,左边的雨偏向东,右边的雨斜向西,竟在他头顶上方凭空撑起一个圆形的“无雨之域”。
陈淑妃的发梢原本还在滴水,此刻却披满了清辉。她惊愕地瞪大眼睛,看见自家娃娃的影子被月光拉得修长,连他脚边的泥水坑都泛着碎银般的光芒。
归心塔第七层,林诗雅握剑的手猛然一颤。本命星剑的剑脊上,原本流畅运转的星辉骤然紊乱,如同被石子击破的平静湖面。她望着窗外那道刺破雨云的皎洁月光,嘴角终于扬起一抹真切的笑意——这是谭浩第一次,主动地、明确地“拒绝”被奉若神明。
“守灵体系”的精神核心位于念枢殿,这座暗殿修建在归心塔地脉泉眼之上,四壁镶嵌着三万六千盏长明灯,每一盏灯芯都是由信徒的祈愿符纸精心卷制而成。
林诗雅的青衫被地脉之火烘烤得发烫,她凝视着眼前漂浮的“愿丝长河”——那是由亿万根闪烁着金光的细线汇聚成的洪流,每一根都牵连着某个凡人对“九皇叔”的信仰与崇拜。
“咔嚓!”
星剑挥落的瞬间,源 丝长河中最粗壮的那一根应声而断。壁上的长明灯一盏接一盏地熄灭。殿外传来守卫惊怒的呵斥,林诗雅却低低地笑出了声。
她咬破指尖,在冰凉的剑刃上画下一道血咒,神魂之力如沸水般翻涌:“你们所供奉的神,从来就不想成为神!”她再次挥剑斩落,源丝长河中腾起滚滚黑烟,“你们跪拜的,不过是一个被众生执念囚禁的可怜人!”
“好一个‘执念的囚徒’。”
玄箴冰冷的声音从殿顶传来。林诗雅抬头,看见他脚踏燃烧的符纸凌空而立,手中展开的一卷血色图正渗出诡谲的红光。那图卷上绘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