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同被撕碎的棉絮,湿漉漉地沾在谭浩的睫毛上。他蹲在菜畦边,指尖捻起一点湿土搓开,看着嫩绿的萝卜苗顶着晶莹的露珠轻轻摇晃,嘴角便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青布短衫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一截晒成小麦色的小臂。水瓢里的清水顺着他的指缝淌进泥土,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等长到这么大——”他用手比划出一个碗口大小的圆,喉咙里哼着前世送外卖时常听的小调,“就让厨房炖一锅萝卜排骨汤……对了,上次李公公说御膳房新得了些野山菌,正好一起放进去提鲜。”
门廊下传来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
林诗雅抱臂倚门而立,素白的裙裾被晨风掀起一道柔和的波浪。她的目光并未落在谭浩带着笑意的眼角,而是定定地看着他脚边——那里的泥土泛着极淡的金色光晕,仿佛有人用金线在地面绣出了半圈断裂的锁链图案,那纹路正随着他浇水的动作微微起伏。
“你昨晚做的,不止是赶走他们。”她的声音比平时更轻,像一片叶子飘落在水面上,“你让这片土地……学会了‘拒绝’。”
谭浩直起腰,把水瓢往地上一放,仰头看她:“雅儿姐又说这些我听不懂的话了。”他随手拔起一根杂草,在指间漫不经心地绕着,“不就是他们踩了我刚松好的土吗?我小时候在孤儿院,王奶奶的菜要是被人踩了,她也会抄起扫帚撵人的。”
他话音未落,村口方向猛地炸开一声厉喝。
“破!”
浓厚的晨雾像是被利刃撕开一道口子。
赵青阳提着那面青铜罗盘冲了进来,身后跟着三个面无表情、甲胄上符文流转着冷光的傀儡甲士。他额角还沾着昨夜仓皇逃窜时留下的草屑,此刻却像一头红了眼的饿狼,将罗盘重重往地上一顿:“执法殿破界令在此!任你什么邪魔歪道——”
“噗叽。”
他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一只脚刚迈出,靴子就深深陷进了泥里,感觉像是踩进了一锅刚搅好的浆糊。等他费力地把脚拔出来,泥坑里“啵”地冒出一颗萝卜,巴掌大的绿叶抖了抖,裂开的萝卜皮里竟露出两瓣粉嫩嫩的“嘴唇”,尖着嗓子叫嚷起来:“踩我啦!踩我啦!”
“嗤啦——”
右边那个傀儡甲士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震得周身符文乱闪,胸口“轰”地一声炸开一团黑烟,瞬间碎成一地铜片。
跟在最后的苏月华,一只脚刚踏过村口的青石板,就看见自己的绣鞋缝隙里钻出两根嫩生生的瓜藤,正不紧不慢地往她的脚踝上缠绕。
“是幻术!”赵青阳抖着罗盘连连后退,额角青筋暴起,“定是那废物搞的鬼!”他反手摸出一张火符拍向地面,“给我烧——”
火苗“腾”地窜起半人多高,可触及菜叶的瞬间,却散作漫天金色的蝴蝶。那些蝴蝶扑闪着翅膀,轻盈地落在菜叶上,每落一只,叶片就轻轻颤动两下,仿佛在……表达歉意?
谭浩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了。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水瓢,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我说过多少遍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砸进了平静的水潭,“别碰我种的东西。”
菜畦里的萝卜苗骤然“唰”地拔高!原本只到脚踝的绿苗疯长成齐腰高的茎秆,无数藤蔓从泥土中钻出,如同活物般缠上赵青阳的小腿。
脚下的土地翻涌如浪,托着他们五个人,不由分说地就往村口推去。
赵青阳拼命挣扎,罗盘上的符文被藤蔓勒得“滋滋”作响,冒出火星,可那泥土形成的浪头却软绵绵的,任凭他如何踢打都纹丝不动。
“这些菜……”谭浩蹲下身,随手拔起一颗被踩歪的萝卜,在掌心拍了两下。那裂开的萝卜“咔”地一声合拢,叶子上的泥点“簌簌”掉了个干净,“是我打算要吃的。”
苏月华被推到村口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些被踩过的萝卜此刻正飘在半空,排成一个圆圈。每颗萝卜的“嘴”都紧紧抿着,像一群生了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