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最后一抹瑰丽的晚霞也终于被深蓝色的夜幕彻底吞噬。美术学院那间独立的研究生工作室里,只亮着一盏孤零零的调光台灯,在满室狼藉中圈出一片温暖而疲惫的光域。
叶栀梦轻轻放下手中那块柔软的无绒布,将最后一幅参展作品的实木画框边缘最后一点灰尘擦拭干净。画框里,是她那幅备受好评的《归处》,此刻在静谧的灯光下,色彩显得愈发沉静而深邃。毕业画展结束已经好几天了,但她仿佛还沉浸在那种喧嚣过后的真空里,几乎每天都独自泡在这间即将归还的工作室里,慢吞吞地整理着参展作品,回复着同学、老师乃至一些陌生访客发来的祝贺与询问信息。身心都被一种巨大的、混杂着成就感的疲惫所占据,以至于连沈砚辞最近明显增多的晚归次数,她都只是偶尔在深夜听见楼下隐约的引擎声时,才模糊地察觉到。
“咔嗒”一声轻响,工作室那扇厚重的木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带进一缕初夏夜晚微凉的、夹杂着青草气息的风。
叶栀梦下意识地回头,逆着走廊里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看见沈砚辞正站在门口。他似乎刚从某个正式场合离开,昂贵的黑色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里,身上那件挺括的白衬衫领口松开了两颗纽扣,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少了几分平日里在商界运筹帷幄的冷峻与凌厉,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却也因此多了几分慵懒随和的意味。
他的目光在堆满画作、工具和杂物的室内快速扫过,最终精准地落在叶栀梦身上,尤其在她沾着些许未干涸的钴蓝色与赭石色颜料的指尖上停顿了片刻,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
“还没收拾完?”他迈步走进来,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工作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夜风的微凉。
“快了,”叶栀梦连忙站起身,有些局促地将双手往身后藏了藏,指尖无意识地互相摩挲着,试图蹭掉那些碍眼的颜料痕迹——在他面前,她似乎总是不自觉地想要维持一份得体与整洁,害怕流露出任何一丝狼狈或不够完美的样子。“就剩下最后这几幅需要打包好,明天就可以交给学校统一存放了。”
然而,沈砚辞已经径直走到了她面前。他没有在意她下意识躲藏的动作,而是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握住了她那只沾满颜料的手腕。他的手掌宽厚而温热,指腹带着常年握笔或签署文件形成的薄茧,触碰到她微凉的皮肤时,带来一阵清晰的战栗。
“别用手乱蹭,”他的语气平淡如常,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颜料没干透,会蹭得到处都是,衣服上也不好洗。”说着,他空着的另一只手已经从西装裤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独立包装的消毒湿巾,利落地撕开包装,抽出一张带着清新气味的湿巾,然后低下头,动作细致而轻柔地开始为她擦拭指尖上那些斑驳的色彩。
他的力道控制得极好,既有效地清洁了污渍,又不会弄疼她娇嫩的皮肤。温热的指尖与她微凉的指节偶尔相触,像细微的电流,悄无声息地窜过她的手臂,直抵心脏。叶栀梦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了被他握住的手腕和正在被小心擦拭的指尖上。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模糊褪色,只剩下头顶灯光的暖晕,和他低垂着眼睫时,那异常专注而柔和的侧脸轮廓。
画展那天,他如同天神般骤然出现,将她严严实实护在身后,用冰冷刺骨的眼神和毫不留情的手段驱逐那个纠缠不休的富家子弟的画面,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清晰地浮现在眼前。那一刻他周身散发出的强大保护欲和不容置喙的占有意味,与此刻眼前这个低头为她细心擦拭颜料的温柔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却又奇异地在同一个人身上融合。她又只能强行将那份蠢蠢欲动的情愫死死压回心底最隐蔽的角落。
“小叔,”她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试图说点什么来打破这令人心慌意乱的暧昧氛围,“你怎么……怎么到学校来了?”
“刚好在附近应酬完,”沈砚辞没有抬头,专注地清理着她指甲缝里最后一点顽固的蓝色,语气听不出任何波澜,仿佛这真的只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