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窗外的雨不知疲倦地敲打着玻璃,连绵不绝,仿佛要将整个城市浸泡在一种粘稠的潮湿与寂静里。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客厅那架老式挂钟的钟摆规律地左右摇晃,发出沉闷的“滴答”声,在这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画室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昏黄,勉强照亮画架前那一方天地。叶栀梦坐在高脚凳上,对着面前这幅尚未完成的作品《星落》怔怔出神。画布上,大片的钴蓝色铺陈开来,那是记忆深处海面上空的夜空,深邃得仿佛能吸入灵魂。星星还未完全点上,只有寥寥几颗,疏落地闪烁着。画面的下方,她用灰白色颜料勾勒出翻滚的海浪线条,隐约还能看见沙滩的轮廓。
这是她为明天毕业画展准备的压轴作品。灵感来源于她童年时期,父母带她去海边度过的一个夏夜。那晚星空璀璨,海浪温柔,父亲将她扛在肩头,母亲在一旁温柔地笑着,指着天上的星辰讲述古老的传说。那是她关于“家”的、最完整也是最遥远的记忆。此后不久,一场意外便夺走了她所有的温暖。
她试图用画笔捕捉那份逝去的美好,捕捉那夜海风的咸涩、星光的清冷,以及父母怀抱的温度。可是,颜料堆积在画布上,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是记忆太过模糊,还是她的技巧不足以承载那样沉重的情感?
手腕因为长时间握笔而微微发酸,指尖还沾着未干的钴蓝色颜料,像几滴凝固的泪水。她轻轻叹了口气,正想再调些颜色,尝试点亮几颗更亮的星。
“咔哒。”一声极其轻微的响动,从画室门口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叶栀梦蓦然回头。只见沈砚辞不知何时站在那里,身上穿着一件深灰色的丝质睡袍,腰带随意系着,领口微敞,露出一小片紧实的胸膛。平日里总是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黑色短发,此刻似乎被窗外的湿气浸润,显得有些蓬松柔软,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在额前,为他那张总是冷硬俊朗的脸,平添了几分罕见的、居家的慵懒气息。
他没有开画室的大灯,只是倚在门框上,走廊暖黄色的光线从他身后漫过来,清晰地勾勒出他挺拔如松的身形和利落的下颌线。他的眼神沉静,如同窗外深沉的夜色,无声地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
“这么晚了,还不睡?”他开口,声音比平日里低沉了些许,许是夜深人倦,又或许是这雨声的衬托,带着一种微哑的质感,敲打在人的心弦上。
叶栀梦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将手中的画笔往调色盘上放了放,仿佛做了什么错事被抓住一般。住进沈家这三个月,她始终无法完全适应这位名义上的“小叔”的存在。他太过于耀眼,也太过于深沉。他的关心,总是来得突兀而沉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让她既感到一丝被庇护的暖意,又时常因他那强大而难以捉摸的气场而感到无措和紧张。
“就……就快好了。”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再修几笔细节就好。明天就要开展了……”
沈砚辞没有立刻接话,他只是缓步走了进来。画室铺着实木地板,他的脚步放得很轻,几乎被窗外的雨声掩盖,但叶栀梦还是不由自主地绷紧了神经,目光追随着他的移动。
他在那幅《星落》前停下脚步,目光沉静地落在那一大片湿润的、尚未干透的钴蓝色夜空上。画室里很安静,只有雨声和彼此轻浅的呼吸声。他沉默地凝视了画布许久,久到叶栀梦几乎以为他看出了什么致命的缺陷,心脏都微微揪紧时,他才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
“这幅画,你很用心。”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
叶栀梦怔了一下,随即轻轻点头,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尖的颜料蹭在衣角也浑然不觉。“嗯。我想……把它作为毕业展的收尾。”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忐忑,“明天开展,听说……听说会有不少业内的前辈和评论家来,我……有点紧张。”
这是她第一次在沈砚辞面前,如此直接地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