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曲率的余韵,仍如一首无声的交响乐,在我们三人的意识深处缓缓回荡。傅水恒教授那以纯粹意念构建的、将广义相对论场方程的精髓化为直观几何图像的壮举,不仅是一场知识的传授,更是一次对宇宙本源的审美体验。遗迹空间内,星光似乎都因此变得温顺,不再那么刺骨寒冷,而是带着一种理解了自身存在缘由的、静谧的辉光。
我们站在原地,仿佛刚从一场深邃的梦境中苏醒,身体还残留着那种被无形之力轻轻托举、在弯曲时空网格上滑行的微妙失重感。傅教授微微喘息,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在星光照耀下闪烁着晶莹的光点。构建那样一个精微而宏大的意念模型,显然消耗了他大量的精神力,他那双平日里如同蕴藏星海的眼眸,此刻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释然与笃定。他成功了,用他独有的方式,回应了守护者关于时空本质的诘问。
小愽文依旧紧紧抓着祖父的衣角,但他小小的身躯不再紧绷,而是充满了一种混合着惊奇与亢奋的轻颤。他仰着头,看看祖父,又看看前方那沉默的、泛着冷光的守护者实体,最后将探寻的目光投向我,似乎想从我这里确认,刚才那震撼心灵的一切并非他孩童的幻想。我,陈智林,对他报以一个肯定的、带着些许激动余波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作为一位习惯于实验室数据和数学模型的科学家,我内心受到的冲击其实更为剧烈。那意念模型以一种超越任何语言和公式的方式,将时空的几何本质烙印在了我的认知里,让我对爱因斯坦的场方程有了前所未有的、血肉丰满的理解。
就在这短暂的静默中,那悬浮于空、形态非人却又散发着无比威严的守护者,终于有了反应。
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其冰冷的、似乎由某种未知金属与能量构成的表面,开始泛起一层柔和的光晕。那光晕并非均匀扩散,而是如同水波般从核心处荡漾开来,层层叠叠,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感。紧接着,那直接映射于我们意识深处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再是之前提出问题时那种纯粹的、无感情的冰冷,而是多了一丝……或许是“赞许”的意味。
“理解,超越了解释。” 那意识流直接在我们脑海中形成清晰的概念,平稳而深邃,“几何,触及了本质。”
这两句简短的评判,却仿佛蕴含着极高的智慧与认可。它没有评价傅教授构建的模型是否“正确”——在这种层面的交流中,“正确”或许是一个过于低维和狭隘的概念——它强调的是“理解”与“本质”。守护者认可的不是一个标准答案,而是一种直达问题核心的认知方式,一种对宇宙内在几何语言的深刻领悟。
“第一关,通过。”
随着这最后四个字在意识中落下,守护者实体表面的光晕骤然变得明亮,但丝毫不刺眼,反而如同温暖的阳光穿透了冰冷的金属外壳。它那庞大的、带着某种非欧几里得几何奇异感的结构,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原本严丝合缝、浑然一体的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繁复的、仿佛自然形成的纹路,这些纹路闪烁着幽蓝色的微光,如同星河在其内部流动。
与此同时,一直如同亘古雕塑般伫立在守护者两侧的“巡逻者”——那两具线条刚硬、充满力量感的巨大机械体——也同步行动了起来。它们没有转身,也没有任何关节弯曲的迹象,而是以一种极其平滑、近乎违反惯性定律的方式,向左右两侧无声地滑开。它们沉重的金属足部(如果那是足部的话)与遗迹光滑的地面接触,没有发出丝毫摩擦声,仿佛移动的不是实体,而是光影的幻象。
它们让开的,是一条通道。
那并非我们常识中由墙壁和天花板构成的物理通道。在巡逻者原本守卫的位置,空间本身发生了扭曲和重构。前方的景象不再是遗迹内部那种单调而宏大的金属结构与零星星光,而是被一片柔和、迷离、不断变幻的光晕所取代。那光晕如同极光般流淌,色彩难以名状,似乎是所有已知光谱的混合,又似乎超越了可见光的范畴。光晕深处,隐约可见一些细碎的、如同破碎镜面般反射着不同时空片段的景象——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