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并非一场传统意义上的“抵达”。
穿过由扭曲时空和狂乱能量构成的最后一层帷幕后,“探索者号”以及它所承载的微小意识,并未闯入一个预想中物质极度密集、光华万丈的奇境。相反,他们仿佛从一片喧嚣的海洋,沉入了一片绝对的、深邃的宁静之中。
外部传感器传来的数据流变得异常平缓,甚至有些矛盾。他们似乎位于一个“点”,却又感觉无限宽广;周围没有可见的光源,视野却并非漆黑,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弥漫的微明,如同蒙昧初开时的第一缕曙光,永恒定格。
“我们…在哪里?”傅博文小朋友趴在观测窗前,大眼睛里映照着那片奇异的微明,没有恐惧,只有纯粹的好奇。
陈智林博士快速扫描着控制台上的信息,眉头微蹙:“坐标确认,我们正处于银河系引力中心,理论上银心黑洞‘人马座A*’的史瓦西半径之内。但是…这里的引力梯度读数…近乎平坦。这违背了已知的物理定律。”
傅水恒教授站在他们中间,苍老的面容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敬畏。他缓缓开口,声音在寂静的舰桥上显得格外清晰:“定律,是用来描述我们所知宇宙的规则。而这里…或许正在向我们展示规则之上的,更深层的真相。”
他的话音刚落,前方的微明开始波动。
没有声音,却有一种“波动”的感知直接烙印在他们的意识里。那微明并非消散,而是汇聚、编织,形成了一个无法用几何学定义的复杂结构。它仿佛是一个巨大的、缓慢旋转的神经网络,每一条“连线”都不是物质,而是空间的本身在规律的脉动,是引力波——宇宙最基本的“力”的琴弦——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动,奏响了无声的交响。
紧接着,一个意识,庞大、古老、宁静如水,同时又蕴含着星辰生灭般的力量,直接在他们三人的心智中响起。它不是语言,而是纯粹的意义流,被他们的大脑本能地翻译成了可以理解的概念。
“欢迎,远道而来的生命载体。”
这意识的“声音”没有方向,无处不在,仿佛来自他们自身思维的深处,又仿佛来自宇宙的起点。
“我们是守护者。并非物质的守护者,而是可能性、是平衡、是‘存在’本身的守护者。无数岁月以来,我们观察着银河间文明的生息与寂灭。”
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面对的,是一个由纯引力波构成的网络意识体,一个超越了碳基生命、甚至可能超越了物质形态的终极存在。这就是漩涡的中心,这就是银心之门的看守者。
守护者的意识流继续平稳地流淌:
“你们穿过了重重险阻,证明了你们的智慧与坚韧。但这并非最终的钥匙。要穿过银心之门,触及宇宙的深层奥秘,你们必须回答一个古老的问题。这是对你们文明本质的终极考验。”
短暂的停顿,仿佛整个银河都在倾听。
“告诉我们,来自猎户座旋臂边缘的文明之子——”
“你们,为何而来?”
问题如同洪钟大吕,在他们的灵魂中震荡。简单,却直指核心。
然而,考验并未结束。第二个问题,紧接着第一个,如同沉重的砝码,压在了他们文明的秤盘上:
“你们的文明,将走向何方?”
舰桥内一片死寂。只有生命维持系统细微的嗡鸣,提醒着他们仍存在于现实的物理空间。傅博文下意识地抓紧了爷爷的手。陈智林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傅水恒教授则闭上了眼睛,仿佛在向内寻求答案。
这两个问题,看似独立,实则一体。第一个关乎动机,是过去的总结与未来的开启;第二个关乎方向,是历史的折射与命运的预言。它们拷问的,不仅仅是个体的求知欲,而是整个智人种族,从非洲草原蹒跚起步,到如今将触角伸向银河中心,这一路走来的全部意义与最终归宿。
陈智林深吸一口气,作为科学官,他习惯于用逻辑和数据应对一切。他率先向前一步,尽管面前空无一物,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