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控”它,试图让它回归平稳深长,但这人为的干预,反而让这个过程变得更加僵硬、更不自然。
李婉博士的声音适时响起,引导着他:“陈博士,不要对抗呼吸,观察它,让它自然发生……对,就像潮汐,有涨有落……”
他尝试照做,将意识作为旁观者,而非操控者。但这很难。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重新学习如何生存;每一次呼气,都带着一种精疲力竭的颓然。这具身体,这台生命维持的基本机器,此刻显得如此笨重、如此低效,与他那曾驾驭星辰的意识,形成了尖锐而痛苦的对比。呼吸,这最基本的存在证明,此刻却成了束缚他的、沉重的锁链中最显而易见的一环。
心跳:失控的引擎
如果说呼吸是笨拙的苦役,那么心跳,就是一台彻底失控的、在他胸腔里疯狂咆哮的引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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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宇宙的寂静中,他曾是永恒的观察者,时间近乎凝滞。而现在,时间被这狂暴的、一声声如同战鼓般擂响的心跳,重新定义和切割。
咚!咚!咚!咚!
那声音不再仅仅是听觉上的感受,它是一种全身性的、物理性的震动。每一次搏动,都像是有一柄无形的重锤,从胸腔内部狠狠敲击着他的肋骨、脊柱,甚至传导向四肢百骸。他能感觉到太阳穴的血管在随之剧烈跳动,耳膜也被这内部的轰鸣所充斥,几乎听不清外界的其他声音。
这心跳太快了,太有力了,完全超出了他记忆中“正常”的范畴。它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在名为“身体”的狭小围场里左冲右突,完全不受控制。他试图用意识去安抚它,去想象平静的湖面,缓慢的旋律,但毫无用处。那“咚!咚!”声依旧故我,带着一种蛮横的、非理性的生命力,宣告着这具肉体独立的、甚至是叛逆的意志。
更让他感到恐惧的是,这心跳声在不断地提醒他一个事实:他的生命,是有限的。这每一次搏动,都是一次不可逆的消耗,都在将他推向那个必然的终点。在近乎永恒的宇宙背景下,这急促而狂乱的心跳,显得如此仓促,如此……可怜。他被这具肉身的生物钟粗暴地绑架了,从超越时间的领域,重新拖回了这分秒流逝、奔向终结的线性轨道上。
血液在这失控引擎的驱动下,如同决堤的洪水,在血管里奔涌冲撞。他能感觉到那股澎湃的压力在头顶、在指尖、在身体的每一个末端搏动,带来一种灼热的、胀痛的感觉。这是一种内在的、无法平息的风暴,与他正在努力适应的外部重力场和呼吸苦役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全方位、无死角的生理牢笼。
感官的洪流与信息的毒害
生理冲击并不仅限于这几项宏观的感受。更细微、更繁杂的感官信息,此刻汇成一股混乱的洪流,冲击着他那尚未完全建立防御的感知系统。
· 触觉:维生舱内壁的平滑冰冷,贴合在皮肤上的监测电极的异物感,连接静脉的导管输入液体时那一丝持续的凉意,甚至身体重量分布在不同部位产生的细微压力差异……所有这些触觉信号,都在争先恐后地宣告着“边界”的存在。他不再是无形的意识,他是一个有轮廓、有体积、被各种物质接触和定义的“物体”。
· 本体感觉:四肢的位置,关节的角度,肌肉的张力……这些关于身体内部状态的信息,正在缓慢而混乱地恢复。他尝试动一动脚趾,需要集中全部意志,才能接收到那来自遥远末端的、微弱而迟滞的反馈。这种神经信号传输的延迟和失真,让他感觉自己像是在操作一台信号不良、关节生锈的庞大机器人。
· 前庭系统:尽管身体被牢牢固定,但他依然能感觉到一种持续不断的、细微的眩晕感。这是负责平衡感的前庭器官,在经历了失重(意识漫游时的近似状态)和超重(回归瞬间及当前重力适应期)的剧烈变化后,产生的混乱和适应不良。即使他静止不动,也仿佛置身于一艘在风浪中轻微摇晃的船上。
· 内在噪音:除了心跳和呼吸,身体内部还有其他“声音”。肠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