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座椅里,小小的身体蜷缩着,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柔和的阴影,似乎还在沉睡。他的呼吸均匀而平稳,胸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那张小脸蛋上没有了穿越星门时的兴奋与好奇,也没有了意识回归瞬间可能经历的惊惧,只有一种属于孩童的、全然信赖的宁静。或许,对于孩子纯粹的心灵而言,这种意识与肉体的重新融合,反而比成年人要来得更简单、更自然?又或者,那场宏大漫游的余韵,仍在守护着他的梦境?
陈智林不再试图说话,他将全部的注意力收束回自身,开始了一场无声的、内在的征战——重新征服这具属于自己的躯体。
第一个目标,是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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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意识,像一道微弱而坚韧的电流,尝试沿着脊髓向下,抵达右臂,最终聚焦于右手的食指。在宇宙意识的形态里,“移动”只是一个念头,是意念所至,便即刻抵达。但现在,他必须寻找到那根连接意识与动作的“线”,那套复杂而精密的生物电信号传输系统。
他“想”着:“抬起食指。”
最初,没有任何反应。手指静静地搁在座椅的扶手上,冰凉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宇航服面料传递过来,感觉像是附着在身体上的一件异物。
他集中精神,排除掉耳边心跳声、血液流动声的干扰,在脑海中无比清晰地重复那个指令。他回忆着手指抬起时,肌肉收缩的感觉,神经信号激发的那种微妙的“发力感”。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或许是一分钟,或许是五分钟。终于,他感觉到食指的指根处,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悸动。那不是动作,只是一种内在的“预备”,像是沉睡的火山在深处第一次有了苏醒的迹象。
这细微的感应给了他巨大的鼓励。他继续努力,将意识的光束更加集中地投射在那一点上。
渐渐地,那悸动变得明显了一些,他开始能够“感觉”到与食指相关的肌肉和肌腱的存在,它们像久未上油的琴弦,僵硬而迟钝。他尝试着发送更强烈的“运动”信号。
食指的指尖,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这颤抖微不足道,甚至没有让手指离开扶手表面,但在陈智林的内在感知中,却不啻于一次里程碑式的胜利。他成功了!他重新建立了与这根手指的、最初步的、极其脆弱的连接。
汗水,从额角渗了出来。仅仅是让一根手指产生一次微小的颤抖,所耗费的精神力,竟仿佛不亚于在模拟系统中完成一次复杂的轨道计算。他停下来,微微喘息,感受着这种精神层面的疲惫,它与身体的沉重感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种全新的、令人挫败的体验。
他没有放弃,稍事休息后,再次开始了尝试。这一次,目标是让食指完全抬离扶手。
过程依旧缓慢而艰难。意识指令与肌肉响应之间,存在着显着的延迟和衰减。他感觉自己的意念像是在一片粘稠的泥沼中前行,每推进一寸都需要耗费巨大的能量。有时,信号会在中途“丢失”,手指毫无反应;有时,又会反应过度,整根手指甚至带动着手掌都不受控制地抽动一下。
他就像一个初生的婴儿,或者一个中风后正在努力康复的病人,在学习最基础的肢体控制。骄傲、学识、过往的一切成就,在此刻都失去了意义。他只是一个被困在肉体牢笼里的意识,笨拙地、一遍遍地尝试着打开第一把锁。
不知过了多久,在他的意念几乎要耗尽,感到一阵阵头晕目眩时,那根食指,终于缓慢地、带着明显的颤抖,向上抬起了一厘米左右的高度,然后无力地落回了原处。
成功了!
尽管只是如此微小的一个动作,却代表着他对身体控制权的首次实质性收复。一股微弱的、却真实无比的喜悦感,像初春融雪后的第一滴泉水,渗入了他被沉重和不适占据的心田。
他依法炮制,开始尝试控制其他的手指,然后是整个手掌,手腕……进程缓慢得令人发指,每一个关节的屈伸,每一组肌肉的协调,都需要付出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