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着某种坚硬而冰凉的表面——是实验室的地板。那种触感被放大了千百倍,粗糙的纹理,冰冷的温度,甚至附着其上的微尘,都如同尖刺般清晰地传入我的神经。我尝试弯曲一根手指。神经信号发出指令,却像是在泥泞中跋涉,缓慢而迟滞。肌肉纤维似乎还在沉睡,或是忘记了如何响应。终于,指尖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这微不足道的动作,却带来了肌肉深处传来的一阵酸软和无力感,仿佛刚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耳边传来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呻吟。
我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像一台生锈的机器人,偏转我那沉重无比的头颅。视线依然模糊,光影斑驳晃动。在我左侧不远处,傅水恒教授的身体蜷缩着,微微颤抖。他的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胸口,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伴随着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嘶哑的抽气声。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所有的能量都用来对抗这具肉体带来的巨大痛苦和不适。他那双曾经洞察宇宙奥秘的眼睛,此刻紧紧闭着,眉头锁成一个深刻的“川”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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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傅博文的情况似乎更令人担忧。
他几乎是瘫软在地板上,像是一个被扯断了线的木偶。没有明显的挣扎,只是偶尔的、不受控制的痉挛会掠过他的四肢。他的呼吸轻快而紊乱,如同受惊的小鸟。最让人心悸的是他喉咙里发出的、细若游丝的呜咽,那不是哭泣,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对骤然被禁锢的恐惧和痛苦的纯粹表达。他的意识,那个最敏感、最富有诗意的存在,此刻承受的冲击恐怕远超我和教授。
我们三人,就像三艘在狂暴意识海洋中侥幸归港的小舟,船体(身体)虽然靠岸,但船上的水手(意识)却仍在经历着天旋地转的晕船,并且震惊于脚下甲板(物质现实)的僵硬和笨重。
时间感也完全错乱了。
可能只过去了短短几分钟,也可能已经过去了几个世纪。每一秒的煎熬都被无限拉长,充斥着心跳的沉重、呼吸的艰难、感官的混乱和意识的迷茫。我试图在心中默数,以此来重建时间的秩序,但数字很快就在晕眩和记忆碎片的冲击下变得支离破碎。
我再次尝试聚焦视觉。天花板上的灯光,那光源,依然刺眼,但似乎适应了一些。我能勉强分辨出它长方形的轮廓,以及周围一些模糊的阴影——可能是仪器的边缘。我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这种“辨认”上,这像是一种锚定,将我从混乱的记忆影像中一点点拉回现实。猎户座星云的色彩开始褪去,脉冲星的闪烁不再与光斑同步,黑洞的幽暗渐渐被实验室熟悉的环境光驱散。现实,正以其粗糙而坚硬的质感,重新确立它的统治地位。
另一个强烈的感觉是干渴。
喉咙里像是被撒了一把沙砾,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摩擦的痛感。嘴唇干裂,粘合在一起。这具肉体正在发出它最原始的需求信号。与之相伴的,还有一阵阵深入骨髓的疲惫。那不是普通的困倦,而是一种仿佛整个存在都被掏空、每一个原子都耗尽了能量的虚脱感。维系意识与肉身的连接,对抗回归的冲击,似乎消耗了我们最根本的生命能量。
我听到傅教授那边传来一点动静。他似乎是尝试移动手臂,但只引起了一阵更剧烈的颤抖和一声压抑的闷哼。他放弃了,重新将全部精力用于维持呼吸的稳定。但他的存在,他那顽强对抗痛苦的意志力,本身就像一种无声的鼓励。
“博……文……”
我试图呼唤,想确认他的状态。但声带完全不听从使唤。从喉咙里挤出的,只是一声沙哑、破碎、几乎无法辨认的气音。连说话这样简单的行为,都需要调动口、舌、喉、肺的精密协作,而这套系统显然还未完全上线。
然而,就是这微弱的声音,似乎起到了作用。
傅博文的身体再次痉挛了一下,他那双紧闭的眼睛,睫毛剧烈地颤动起来。他也在挣扎,试图从意识的深渊和肉体的囚笼中挣脱出来。
我们三人,就以这样狼狈不堪的姿态,躺在实验室冰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