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都是数以TB计的高精度观测数据、是超级计算机数月不间断的模拟运算、是经过严格同行评议的物理公式!我们只是将所有这些碎片,拼合成一幅更宏大、更连贯的图像。难道因为这幅图像超出了某些人舒适的认知范围,我们就应该将它撕碎,或者永远锁在抽屉里吗?”
“另一份意见,”傅水恒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拿起了第三份文件,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主要针对我们关于‘奥尔特云之外可能存在未被探测到的引力异常源,或暗示太阳系曾经历星际物质团块掠袭’的假说。他们认为这是‘不负责任的猜想’,会动摇现有天体力学模型的根基,甚至……影响深空探测任务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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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连陈智林都忍不住摇了摇头。“动摇根基?科学模型的根基不就是被新发现、新理论不断‘动摇’、不断修正,才得以进步的吗?从地心说到日心说,从牛顿力学到相对论,哪一次‘动摇’不是将人类的视野推向更广阔的天地?”他的语气带着压抑的激动,“如果我们因为害怕‘动摇’而固步自封,那和几百年前拒绝透过望远镜看天空的那些学者,又有什么本质区别?”
傅愽文听着大人们严肃的对话,虽然不能完全理解那些复杂的术语,但他能感受到那股凝重的气氛。他爬下椅子,走到书桌边,踮起脚尖,小手轻轻放在那叠意见书上,仰起小脸,认真地说:“陈叔叔,不要难过。星星们都知道你们在写它们的故事,它们会高兴的。”
孩子纯真的安慰,像一道暖流,瞬间冲淡了室内的紧张。陈智林俯下身,握住愽文的小手,勉强笑了笑:“谢谢愽文,叔叔没有难过。只是……有些失望。”他抬头看向傅水恒,“傅老,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这些审阅意见,虽然来自少数人,但他们在学界的影响力不容小觑。如果得不到他们的认可,甚至引来更广泛的抵制,出版计划可能会严重受阻。”
傅水恒教授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厚重的、书脊已有些磨损的《天体运行论》复制版,轻轻摩挲着封面。“智林,你看这本书。当年它被罗马教廷列为禁书,它的支持者布鲁诺被烧死在鲜花广场。为什么?因为它‘颠覆’了上帝创造的世界秩序。真理,在最初被发现的时候,往往伴随着不被理解、质疑甚至迫害。”他的目光变得悠远而坚定,“但我们能因此就放弃言说真理吗?不能。因为对真理的追求和传播,是文明得以延续和发展的火种。”
他放下古书,走回桌边,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扫过陈智林和傅愽文,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畏惧认知,才是文明进步最大的枷锁。知识本身无害,有害的是对知识的垄断、曲解和因恐惧而生的压制。我们撰写《银河系漫游指南》,初衷是什么?不仅仅是记录已知,更是要激发好奇,引导思考,拥抱未知。如果因为害怕‘颠覆’和‘危险’就畏缩不前,那我们就背叛了科学的探索精神,也辜负了这浩瀚星空赋予我们的智慧与使命。”
他拿起那份标红最多的审阅意见,仔细地将其对折,再对折,然后平静地放入桌角的碎纸机。机器发出低沉的嗡鸣,将那充满否定意味的文字化为细碎的纸条。
“审阅意见,我们收到了。其中有价值的、关于数据和逻辑细节的质疑,我们要虚心接受,认真核对,力求完美。但是,”傅水恒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断,“对于那些基于恐惧和保守心态的、对探索精神本身的否定,我们必须坚持。真理需要勇气,不仅需要发现的勇气,更需要传播和扞卫的勇气。”
陈智林看着傅老的动作,胸中的郁结之气仿佛也随之被粉碎、消散。他挺直了脊梁,眼神重新变得清明而坚定。“我明白了,傅老。我们不会退缩。这份手稿,必须完整地、不加删改地呈现在世人面前。让证据说话,让逻辑辩论,让时间来检验。”
傅愽文看着爷爷和陈叔叔,虽然不太明白“碎纸”意味着什么,但他能感觉到房间里的气氛变了,不再是那么沉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