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撕扯、尚未完全消化的‘残骸’。”
“不仅仅是恒星，” 一位天体物理学家补充道，他的感知聚焦于旋臂间的特定区域，“检测到强烈的射电辐射和X射线源，那些是超新星遗迹、脉冲星，可能还有大质量黑洞的吸积盘……这里的恒星形成活动，在某些区域比银河系更为剧烈。看那条旋臂上的那个巨型电离氢区（H II Region），其规模恐怕是猎户座大星云的数十倍甚至上百倍！”
团队成员们如同发现新玩具的孩子，又像是面对无尽宝藏的探险家，纷纷将各自的专业感知投向这片光之大陆的不同角落。
“引力透镜效应！” 另一位负责基础物理验证的成员惊呼，“借助M31本身的巨大质量，我们成功观测到了其后侧更遥远背景星系的光线弯曲现象！这为我们直接测量其总质量分布提供了绝佳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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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我检测到一些异常的暗物质分布信号……” 一位一直沉默的、专攻宇宙暗物质研究的成员突然插话，他的意识波动充满了谨慎的兴奋，“在M31的晕中，似乎存在一些……团块状的不均匀结构。这可能与ΛCDM模型（宇宙学标准模型）的某些预言有关，或许能为我们理解暗物质的本质提供新线索。”
傅博文听着科学家们热烈的讨论，他尝试转换自己的感知模式。他不再试图去“理解”星系的物理结构，而是去“感受”它的整体韵律。他仿佛能“听”到那颗古老心脏（星系核）缓慢而有力的搏动，能“触摸”到旋臂中新生恒星点燃时迸发出的炽热活力，能“嗅”到星际尘埃云中那些复杂分子散发出的、冰冷而原始的气息。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幻觉，仿佛整个仙女座星系是一个拥有某种初级集体意识的超级生命体，其引力和磁场是它的神经网络，无数恒星的生灭是它的呼吸与代谢。
“博文，你感觉到了吗？” 陈智林似乎捕捉到了他意识中的微妙变化，在私人频道里问道，“这种……压倒性的‘存在’。它不回应我们，不排斥我们，甚至可能根本未曾‘意识’到我们。但这种纯粹的、客观的、宏伟的存在本身，就构成了一种极致的宇宙美学。”
“我感受到了，智林。” 傅博文回应，他的意识流中充满了艺术家式的感悟，“它让我感到自身的渺小，但这种渺小感并不令人沮丧，反而……令人释然。我们所有的烦恼、争斗、爱恨，在这万亿颗恒星面前，都轻若尘埃。但同时，我们又如此幸运，能以意识的形式，跨越数百万光年，来‘见证’它的存在。这本身就是一种奇迹。”
就在这时，负责深空导航和天体测量的成员发出了一条带着严肃意味的信息：“领队，各位，根据我们当前相对于M31和银河系的位置，以及最新的精密观测数据……我正在进行一项回溯与推演计算。关于我们银河系与M31的未来……”
他的话音在链路中引起了一阵微妙的波澜。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基于地面观测早已得出的理论预言，但在此刻，身临其境地面对着这个庞然大物，那个预言突然变得无比具体和迫近。
探险队的意识，仿佛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深深地沉浸在观测、分析眼前这宇宙奇观的科学细节与美学震撼中；另一部分，则不由自主地被那个即将被计算验证的、关乎家园未来的命运所牵引。
仙女座星系的扑面而来，带来的不仅是视觉和感知的冲击，更是一场关于尺度、时间、存在与未来的、直击灵魂的拷问。那横亘于“视野”中的巨大光盘，不再仅仅是一个观测对象，它成了一个符号，一个预示着遥远未来某种宇宙级剧变的、沉默而威严的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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