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激发的、极其微弱的高能粒子流,空间本身的量子泡沫似乎也受到了扰动。无数的信号——精确的、模糊的、规律的、混沌的——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入飞船的传感器,再经过中央处理器的初步分拣,涌向各个专家的控制台。
李晧负责的,正是最核心也最繁重的引力交互信号分析。他的屏幕瞬间被密密麻麻的数据点、波形图和快速滚动的参数代码填满。耳机里,那原本低沉的海潮声,逐渐演变成无数种声音的混合体:有如同巨兽呼吸般的低频轰鸣,有类似玻璃碎裂的尖锐高频谐波,有毫无规律的沙沙噪声,甚至偶尔会爆发出一种类似宇宙初开时的、原始而混沌的巨响。
他的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手指在控制台上的操作越来越快,试图建立更复杂的滤波算法,将有用的信号从这信息的汪洋中打捞出来。但数据的洪流太过凶猛,新的模式刚刚建立,就被更复杂的干扰冲垮。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试图用渔网拦截海啸的人,不仅徒劳,反而要被这无边无际的力量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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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报告D区引力子计数异常波动。”陈智林的声音传来,带着询问。
“呃……正在分析,数据流有些……有些混乱。”李晧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李晧,尝试聚焦在M31方向过来的次级流,看看是否能分离出潮汐剪切效应。”另一位天体物理学家建议道。
“我……我在尝试……”李晧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他感到太阳穴开始突突地跳动,眼前的屏幕上的代码和波形似乎开始扭曲、旋转,仿佛拥有了生命。耳机里的声音不再仅仅是声音,它们开始侵入他的思维。那低频的轰鸣像是在撼动他的骨骼,高频的谐波刺痛着他的神经,而那些混沌的巨响,则仿佛在他脑海里直接炸开,投射出无法理解的、光怪陆离的幻象——扭曲的时空结构、崩塌又重组的恒星、以及无数难以名状的、由纯粹引力构成的几何形体。
这是信息过载,而且是远超生理和心理承受极限的宇宙级信息过载。人类的大脑进化于地球,习惯于处理有限、有序的感官信息。而此刻,李晧直接暴露在的是承载着宇宙基本力、跨越数十万光年尺度的、原始而狂暴的数据洪流之下。这不仅仅是数量的冲击,更是维度与本质上的碾压。
“陈博士……”李晧的声音变得微弱而混乱,“数据……它们活了……在拉扯我……空间在唱歌……不,是在尖叫……”他突然双手抱头,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控制台上的警报灯因为他无意识的误触而闪烁起来。
“李晧!”陈智林第一个发现了他的异常,脸色骤变,一个箭步冲到他身边。他看清了年轻人苍白的脸色、涣散的瞳孔和微微痉挛的手指,立刻做出了判断。“信息过载!深度认知干扰!立刻切断他与主数据流的直接连接!医疗小组,准备镇静剂和神经稳定仪!”
命令被迅速执行。技术主管切断了李晧控制台的高带宽数据输入,只保留了基本的舰船状态信息。但李晧的状况并未立刻好转,他仿佛被困在了自己脑海中的信息风暴里,身体僵硬,眼神空洞,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一些破碎的、关于引力、熵和维度坍缩的词语。
傅博文也放下了画笔,快步走来,脸上写满了担忧。他按住李晧不断颤抖的肩膀,沉声道:“不是简单的感官过载,是意识层面的波动。这些原始宇宙信息冲击了他的认知根基。强行镇静可能只是压制,需要引导他将这些混乱的信息‘梳理’或者‘转化’出去。”
陈智林点头,傅博文在意识和感知领域的见解总是独到。“你有什么想法?”
“就像梳理纠缠的毛线,或者引导泛滥的洪水。”傅博文思路清晰地说,“需要给他一个‘锚点’,一个他可以理解、可以把握的‘框架’,让他把那些混乱的感知投射出来,而不是被其吞噬。”
“锚点……”陈智林沉吟片刻,目光扫过舰桥,最终落在傅博文的画板上,以及主屏幕上那宏伟的本星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