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酷烈、绝不容欺的帝王。
凡为敌者,无论六国君主或朝中政敌,结局皆惨不忍言。
昔日长安君——他唯一的亲叔,昌平君——他唯一的舅父,皆死于非命。
甚至扶苏之母的命运,也笼罩在重重谜团之中。
由此可见,嬴政既能广纳贤才,也能冷眼诛心。
还有一事,嬴白十分清楚。
大秦帝国设有专属于皇帝的密探机构,始于秦惠文王时代,由丞相张仪为应对合纵连横而创立。
其名曰:黑冰台。
此组织隐于暗影,只听命于帝王一人,耳目遍布天下。
十年光阴流转,嬴白在暗处悄然织就的情报网络,曾数次与黑冰台擦肩而过。
虽早知其存在,可纵然耗费十载心力,那黑冰台的底细依旧如雾中看花,难以捉摸。
冷汗已悄然爬上嬴白的额角。
承认,意味着某些隐秘或将浮出水面;
否认,若始皇早已洞悉,欺瞒之罪足以倾覆一切。
反复权衡之后,嬴白缓缓吸进一口气,终是开口。
“父皇……儿臣……有罪。血浮屠并非李信麾下亲卫,实为儿臣私属。”
话音落地,心头重负仿佛瞬间消散,四肢百骸竟生出久违的轻盈。
结果如何?已不再重要,随它去吧。
可等了许久,殿内却无雷霆震怒。
嬴政依旧背身而立,目光投向咸阳城外苍茫天际。
嬴白迟疑地唤了一声:“父皇?”
这才见嬴政缓缓转身,双手负于身后。
帝王冠冕垂下的珠帘模糊了面容,唯有一双眼睛深不见底,似能吞噬光亮,却又透出不容直视的威压,如渊如狱,藏尽天下风云。
“朕容许皇子壮大自身,也默许你们培植势力。在朕眼中,这世间没有谁生来就该拥有什么,一切皆靠争夺而来!”
“乱世纷争,不进则退,强者存,弱者亡,此乃天地铁律!”
“但——”
声音骤然转冷。
“朕绝不容忍欺瞒!”
那一瞬,嬴政的目光如利刃刺来,嬴白只觉周身寒意彻骨,仿佛坠入无底深渊。
即便当年独战大月氏神器榜前三高手,也未曾有过这般窒息之感。
嬴政之强,从不依仗天道皇榜的庇佑,也不仰赖轩辕剑的锋芒,更非因那九十年寿数。
只要他尚在人世,普天之下,无人敢与其争辉!
片刻后,那股压迫感渐渐退去,嬴政的眼神柔和下来。
“天地之间变数无数,正如那天道皇榜变幻莫测;人心之中秘密重重,人人皆有,无人能免。”
“你身上那些未言之事,朕不会追问。但你要记住一点——”
他抬起手,稳稳落在嬴白肩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