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嬴政挥手:“传令下去,他许朕五日,朕便等五日。”
“明日若仍无捷报,寡人亲征。”
王翦与王贲领命退出,步入宫道。夜风穿廊,吹动袍袖。
行至半途,王贲终于按捺不住,侧身低语:“父亲,陛下此番如此倚重五公子,莫非真有意传位于他?若是如此,嫣柔日后便是正宫,我王家岂非成了皇亲?”
王翦猛然侧目,眼中寒光一闪。他环顾四周,压低嗓音:“你忘了身在何处?妄言帝位,可是诛族之罪!”
王贲顿时噤声,脊背发凉,冷汗浸透内衫。
“管好你的嘴。”王翦缓缓前行,声音如铁,“荣耀未至,祸患先来。”
“再啰嗦,就把烧红的剑贴你舌头上。”王翦双手负在背后,不紧不慢地朝咸阳宫外走去。
碰了一鼻子灰,又没探出半点消息的王贲只得低头跟着。
行至通往外殿的长廊,恰巧撞见当值的王离。
王离一瞧,自家父亲满脸憋屈地跟在爷爷身后,嘴角立马扬起一丝笑意。
“爹,怎么啦?脸色跟吞了黄连似的?”王离冲着王贲挤眉弄眼,话里带着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王贲正窝着火,没人撒气,王离偏偏自己凑上来。
他猛一瞪眼:“没事,晚上回家揍你一顿,心里就舒坦了。”
王离当场僵住,脸瞬间垮了下来,活像被霜打过的茄子。
身后几名郎卫听见,忍不住捂嘴偷笑。
父子二人穿廊过殿,在一路的躬身问安中,终于走出了咸阳宫。
宫门外,马车早已候着。
王翦却未登车,依旧背着手,像寻常老翁一般,缓步踱入咸阳街头。
“你可知道,当年我头回进咸阳宫,走到议政大殿,还不到如今走出来时间的十分之一。”
“那会儿,庄襄王尚在。”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入宫,腰杆笔直,眼里无人,天下尽在掌中。”
“可隔年再来时,同样的路,却要花去三四成的时间。”
“后来年岁渐长,进出宫闱愈发频繁,每回脚步都比上一次更沉,你知道为何?”
王翦边走边问,声音落在青石板路上,悠悠回荡。
王贲思索片刻,小心翼翼道:“是不是……父亲年纪大了?”
话音未落,王翦猛地刹住脚步,回头怒视。
王贲收势不及,差点撞上,慌忙后退两步。
“回去就让你见识,你爹我骨头还硬着!”王翦胡须抖动,满脸愠色。
王贲一脸委屈:“爹,我好歹是通武侯,大秦将军,您虽说是我爹,我也得有尊严啊。别动不动就动手,传出去算什么事。”
“方才王离那小子还在笑话我呢。”他低声嘟囔。
王翦斜睨他一眼,不再言语,继续前行。
“爹,您走慢点!还没说原因呢?”王贲急忙追赶。
王翦略放慢步子,等王贲快步跟上,才缓缓开口。
“每次进宫,心里的念头总比前一回重一分。想要的越多,恐惧就越深。”他低声说道。
“帝王之心,难以揣度。”王翦缓缓吐出一口气,“六国君主,哪一个不是心思缜密、手段老辣?”
“而我们这位陛下,更是千年难遇的雄主。”
“跟随这样的人,就像与猛兽同行。你能猜透它的想法吗?”
“有时它闭目养神,看似安详,可利爪早已暗中蓄势,只待撕开血肉。”
“陛下寿有九十年,帝位之事,绝不可再从任何人嘴里提起。你明白我的意思吗?”王翦凝视着前方。
王贲木然点头,神情迷茫。
“可是……既然如此,为何您要答应将嫣柔许配给五公子?难道不该静观其变吗?”王贲终于忍不住开口。
王翦停下脚步,转身望向儿子:“人生本就是一场赌局。若你始终握着筹码不敢下注,固
